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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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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500余人,到走了比利时人,再到只剩270人,还是四处分散的,后勤不足,食品和水短缺,弹药所剩无几,没有增援。不能硬拼,毕竟已经死了十个士兵了,身为司令,他要对士兵的安全负责。 所以,整件事达莱尔应该负责任吗?我觉得他已经很努力了。但偏偏屠杀结束,他是那个“几次试图自杀,至今要靠药物才能入眠和保持情绪稳定”的人。 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屠杀发生在他眼前,每一天持续着,现场刺激太恐怖,超过了他的忍受极限。 不想指责那些开会和做决议的政客太过冷漠,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我想,如果把他们拉到现场,让他们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会尖叫、痛哭、拼命阻止。但当他们远在万里之外,吹着空调,喝着咖啡,开着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计较费用、是否符合本国利益、是否合算、能不能少花点钱。 之前提过的那1700人,有部分是国外的军官帮忙训练的。一位亲眼看到屠杀惨状的法国军官号啕大哭,不敢相信“自己亲手调教的士兵居然犯下如此罪恶的行径”。 因为达莱尔,我又去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注意到有一位魏特琳女士,中国人可能很熟悉。南京大屠杀中,她曾经致力于保护中国难民。但很少有人知道后续——回国之后,她因为对人性的失望和精神极度抑郁,开煤气自杀身亡。 那些亲手犯下累累罪行的人,好多还信口雌黄,拒不认罪;这些善良的人,却相继失去生命和正常的生活,我觉得特别不公平。 所以想写一个关于保护区的故事,但不想俗套地去歌颂、赞扬,描述他们怎么努力,怎么斗智斗勇。 我在想,如果有一个姑娘,在保护区时还很年轻,迫于种种压力,犯下了自己不能释怀的错,那么一切结束之后,她还会有勇气继续吗?会弥补吗?如何去弥补呢? 于是有了这篇文,《四月间事》。 其实算是给女主开了挂,很多她的前辈,比她年长、资深,更清白,像达莱尔、魏特琳,都过不了那道坎,希望用死亡来结束一切痛苦,她怎么过呢? 有时候写小说,会想当然,设置一方背负重重苦痛,遇到真爱的人,完成救赎。 但事实上,人生比小说复杂得多。不是所有救赎都能用爱情解决。战甲一直都在,有时候要靠自己穿上。 就好像卢旺达事件最终有转机,不是因为国际社会重拳出击,而是图西人的爱国阵线打了回来。胡图族人觉得惶恐,害怕遭到报复,于是大规模逃往邻国——“跨越边界前,在路边丢下成堆成堆的砍刀、匕首、长矛”。 即便岑今没有遇到卫来,她也终究会让事情水落石出,让该报应的得报应。 卫来的出现,只不过是让结局更好而已。 卡隆是弱化了许多的卢旺达,没有真实事件那么绝望——死亡人数减到20万左右,不少国际组织和志愿者都留下来保护难民,建立了保护区;战后上帝之手要求对战犯追责,甚至可以有国家力量支持…… 而前面说过,真实的卢旺达事件是,大量战犯外逃,政府预测替死难者讨回公道要200年,很多重要战犯得到其他国家庇护,尤其是法国——卢旺达大屠杀二十周年纪念的时候,也就是2014年,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都曾亲自前去祭奠。但当时的卢旺达明确拒绝法国总统前来,还曾威胁要断交。 所以文中的设置,热雷米一案发生在法国,上帝之手宣称对热雷米被杀案负责之后,法国警局就不再追责。 两个月的时间,写完这一个月的故事。 原本就没计划写太长,也不想写太深。那些摊开的细节,太多苦难,写多了觉得像故意去消费。人性和关怀都是太大的课题,自觉没法驾驭,所以只是借了个大背景,重点还是故事。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感觉和平真好。股票大王巴菲特有一个“卵巢彩票”理论——在恰当的时间出生在了一个好地方,就是抽中了卵巢彩票。 想想身在文明的和平国度,的确很幸运。那种非洲偏僻地区被行割礼的女孩,三五岁时身体就遭到残害,有什么能力去主宰自己的命运?十来岁被父亲卖了换骆驼,嫁给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有人为了爱情伤心落泪的时候,她们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卢旺达大屠杀里,西方国家第一时间撤侨撤军虽然遭人诟病,但换一个角度想:在外的国民遇到混乱,第一时间有强有力的国家政府来保护,也是件幸福的事。 感谢阅读,你不喜欢,是你的权利;你喜欢了,是我们的缘分。 下期再聚,祝安。 注: 如果想了解那段历史的详细情况,英国人马丁·梅雷迪思所著的《非洲国:五十年独立史》一书中,有个章节叫“墓穴尚未填满”,讲的就是卢旺达大屠杀,非常详尽。 有一部国内制作的纪录片,40分钟左右,叫《卢旺达100天》,感兴趣的读者可以搜来看一下,我觉得前后理得都比较清楚。 有一些电影是反映那段历史的,比较著名的是《卢旺达饭店》,还有两部:《杀戮禁区》(讲述一所小学校里,比利时人撤军之后,两名外国人保护难民的故事)、《四月的某时》(讲述普通卢旺达人如何在屠杀后回望和生活),个人觉得可观性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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