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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女人很聪明,一听就知道他是自己人:“也不是完全一样,东方人偏瘦,我饿了两天……”

  她指着自己略显圆润的肩膀:“还是没有变细。所以岑小姐挑了有肩链的礼服,灯光很暗,有面具,又有装饰,我想别人看不出来……”

  说话间,岑今进来,示意那个女人跟她进里屋换衣服。

  卫来坐到赛德身边,赛德递了张纸给他:“船票。”

  船票?卫来眯起眼睛细看,这分明是从某个记事本上撕下的半页纸,边缘像被狗啃过,上头用签字笔画拉了一道,根本看不出是芬兰文还是英文。

  赛德压低声音:“你们去图尔库码头,坐船,到瑞典斯德哥尔摩,那里有北欧第三大机场。”

  卫来把“船票”折叠好,放进内兜:“坐船是最慢的。”

  图尔库码头有芬兰至瑞典的固定轮渡,航程十多个小时,是最慢也最便宜的一种交通方式。

  赛德点头:“时间是次要的,隐秘最重要。”

  “几点?”

  “越快越好,不过今明两天都有效。到了图尔库,去油码头,找一个叫塔皮欧的人,他会安排。”

  “到瑞典之后呢?”

  赛德苦笑:“我们还在衡量……很难选出一条绝对安全的路线,到时候再通知你。”

  这倒是,卫来有耳闻,非洲的战火是几年前才摁下去的,即便现在,还会在局部地区时不时窜起火头。

  塞拉利昂为了钻石打了十年内战,好莱坞还以此为题材出了部叫《血钻》的电影;南北苏丹为争夺油田,刚果为金矿,卡隆是种族仇恨,索马里更别说了……战争导致基建跟不上,战后,很多国家连国有航空公司都没有。

  卫来皱眉:“要不然还是飞肯尼亚?”

  赛德摇头:“肯尼亚偏南,索马里的国土是个狭长的三角,海盗的老巢在北部的博萨索,听最近透露的意思,谈判很可能会安排在公海……”

  里屋的门开了。

  那个东欧女人先出来,一身珠光宝气,假面上的羽毛微颤。逼真鱼目,可以混珠。

  后面的是岑今,她终于不再穿晚礼服,军绿色连帽的帆布厚外套,黑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反倒比盛装时看着舒服,有种洗净铅华的柔和。

  滚轮声响,她好像在拖行李箱,然后回头看卫来:“麻烦你……”

  卫来起身过去,他有心理准备,这一路,总不能让她拎箱子。

  到了跟前,他脑袋一涨。

  这庞然大物,得有30寸吧?

  能装下一个他了吧?

  他只在国际机场看到留学生的行李箱有这个尺寸,还猜测过里头大概带了锅碗瓢盆蒸屉漏勺。

  这一路辗转,未必都有车坐,可可树说过,有些丛林小道只能走自行车,有些地方要骑骆驼,他得一路帮她提这个箱子?

  箱子在朝外滑,卫来眼疾手快,用膝盖抵住箱身。

  错误就该掐死在萌芽状态。

  岑今奇怪地看他,卫来笑:“岑小姐,要带这么多东西?”

  “必需品。”

  白袍和东欧女人疑惑地朝这里张望,卫来改说中文,都是中国人,“内政”,内部解决就好,不叫外人看热闹。

  “岑小姐,你介不介意找个背包出来,我帮你精简一下行李?”

  隔着箱子,他决定绝不让步。

  他自己的行李包轻得可以上天放风筝,他可以尊重女人的行李“重”一点,但不能重这么多。

  还要同行那么多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不是白袍,没什么要仰仗她的,用不着气软。开头就这么没原则让步的话,难保她最后不长成一只大鹏,动不动就扶摇直上九万里,高射炮都轰不下来。

  岑今看了他好一会儿,卫来始终保持微笑,没有让步的意思。

  她终于折回屋里取包。

  卫来吁一口气,放倒旅行箱,拉链一开到底。

  触目所及,他在心里说:“我操。”

  岑今取了个黑色肩背的包出来。

  卫来将五副衣架并在一起,哗啦一声用力提出。

  她带了五套晚礼服,都是长款,不同颜色、款式,专用的硬塑礼服包装袋,很有分量,下头并排五个盒盖透明的鞋盒,各色的配搭高跟鞋。

  岑今说:“哦。”

  她泰然自若地解释:“卫先生,这是个人生活态度问题。我觉得女人把自己收拾得好看一点没什么过错。看不看得惯,是别人的事。”

  话是没错,卫来笑了笑:“岑小姐,我想我们都同意,你这趟去索马里,是谈判的,不是走红地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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