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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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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姓把这儿划成漂移地窟下一次“地开门”的重点区域,所以在这搭设了方圆数里的经幡林,而地面以及经幡林上,都撒了夜光粉。 这玩意儿,白天受到日光照射,能把光能储存起来,到了晚上,缓慢释放出微弱的荧光,支撑个一夜半夜绝没有问题。 营地里,晚上一定会安排人放哨:万一真的地开门,风冲星斗,地上的夜光粉以及那些条条下垂的风马旗就会诡异地乘风而上——有了如此明显的信号,“地开门”只要出现,就不会被错过。 晚上没什么娱乐,用了餐饭之后,各自回帐篷休息。 宗杭和易飒合住了个双人帐,他没住过,觉得稀罕,早早钻进睡袋感受,觉得人像是被装进了套子里,束手束脚,怪有意思的。 只是这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 地面不平,即便垫了防潮垫,身子底下还是硌得慌;入夜时间越长,温度降得越低,睡袋裹得稍有漏隙,冷气就丝丝透进来;风特别大,呼啦呼啦,像是从高处的山头一直滚下来,帐篷被扯得朝各个方向绷直,顶上吊着的小夜灯也被带得东摆西晃。 怪吓人的,四下也没声响,只偶尔有不知道什么方向响起的、低低的咳嗽声。 宗杭拿手戳戳帐篷:“易飒,这个牢靠吗?万一半夜有狼来,一爪子把这抓个洞,我可能就被拖走了。” 易飒在玩钓鱼机。 百无聊赖,她也就剩这娱乐活动了:“你香是吗?狼不拖别人,专拖你?” 也是,他们这个帐篷,位置居中,真有狼来,也应该先扫荡靠边的那些。 于是宗杭裹着睡袋,安稳看易飒钓鱼:“易飒,你说这个漂移地窟,危险吗?” “没进去看过,谁知道呢。” 宗杭觉得自己又问了废话,不过,他和易飒都是死了又活的,较真起来,还是漂移地窟把他们复活的——应该不至于再把他们怎么样吧?“亲生”的呢。 他看了会,心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拿池塘角落里插着的闲置钓竿。 易飒反应好快,一把把池塘盘拽了过去:“干什么?” 宗杭气结:“四根钓竿呢,可以好几个人一起玩,你有没有分享精神?” “没有。” 答得这么干脆,宗杭没辙了,半晌悻悻来了句:“怕钓不过我吧。” 易飒嗤笑一声:“就你啊?” 她把池塘盘推过来:“来,三局定输赢,比谁钓的鱼多,先说好,输的人怎么办?” 宗杭说:“随便你说。” 易飒也干脆:“穿女装照相。” 宗杭拍板:“行!” 于是易飒把先前钓出的鱼一个个塞回原位。 宗杭看着她摆盘,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你本来就是女的啊!” 易飒捏了钓竿在手上:“哪这么多话?我会输吗?只可能你输,开始了啊。” 宗杭气了,这明显是被她摆了一道:不过没关系,他凭实力取胜。 易飒揿下开关。 嗡嗡声一起,宗杭高度紧张,飞快地钓起一只,又一只,比小时候期末考试还专注,钓竿的磁头正垂往下一只时,易飒钓竿横过来,直接把他的目标截了胡。 宗杭说:“哎……” 易飒头也不抬:“哎什么,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靠抢的。” 她说到做到,他钓哪个,她抢哪个,专注跟他捣乱到最后一秒。 第一局,宗杭输。 第二局开场,易飒甩着钓竿,像甩抽人的小皮鞭:“我忘了说了,女装,由内到外,要全套。” 宗杭没吭声,目光炯炯,胸有成竹。 开关一揿,嗡嗡声又起,易飒得意忘形,疏于警惕,才刚钓起一条,宗杭钓竿一扔,上手就抓,薅萝卜一样,一把抓起七八条。 易飒说:“哎……” 宗杭得意洋洋:“社会就是这么残酷,要变通,要动脑子。” 第二局,打成了一比一平。 决定胜负的第三局来了。 外头的风更大了,风马旗的猎猎声似乎无处不在,宗杭觉得,决战紫禁之巅可能也就是这种感觉了。 摆盘已经就位。 还是易飒负责揿开关。 她的手慢慢伸向开关键:“准备好了哦,三、二……” “一”还没数出来,激烈的战况已经开始了。 是的,社会是残酷的,要变通,抢什么鱼啊,最稳妥莫过于一锅端,抢玩具机呗。 宗杭还以为,只有自己想到了。 可怜劣质的塑料玩具机,在四只手的大力掰扯下,已经变形了。 宗杭用尽力气,把玩具机往自己怀里塞:人要为自己的命运奋斗,打死他他也不想穿女装。 易飒的胳膊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从他身子下头硬钻过来,一把捞住了玩具机,另一只手隔着睡袋,在他腰侧使劲一捏。 宗杭拼命蜷躲,分出一条胳膊来御敌,同时大叫:“犯规!你犯规!” …… 再然后,咔嚓一声塑料裂响。 两人都不动了。 抢起来的时候没觉得,一停下来才发觉气喘得厉害:高原上别剧烈运动不是没道理的,只这几下子,人都要缺氧了。 宗杭趴着大口喘气,无意间一瞥眼,忽然发现,他和易飒的一条胳膊,是钳在一起的。 大概是争抢的时候太过投入了,你想制住我的胳膊,我想制住你的,勾住了之后各自往两边回拽,就再没分开过,而另一只胳膊…… 都死死抓着那个钓鱼机,活生生把人家掰裂了。 宗杭心里一动。 老实说,这姿势,合起来看,好像两个人比了个心哎。 他的心忽然砰砰跳个不停。 一定是高原、运动、缺氧的关系,心跳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易飒转头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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