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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二


  一万三看明白了,最开始,这个明洞里是堆土的,曹解放把土堆刨开之后,下面出现了一块石头,它搬不开,也刨不动,也就这么一团傻气的一直啄了。

  他赶紧把曹解放抱起来,说:“来,解放,咱不啄了啊,嘴啄没了,就没法吃饭了。”

  曹解放还在啄,下意识啄着空气,脑袋虚点虚点的。

  一万三挺难受的,问炎红砂:“怎么让解放停下来啊?”

  “书里没说吗?”

  没说,就说这个法子乖癖,伤害挺大,得不偿失,不建议尝试。

  看到曹解放现在癔症般的模样,一万三觉得自己挺混账的,一直捋顺着曹解放的脖颈,小声说:“解放,咱不啄了啊,不找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炎红砂过去摸了摸曹解放的脑袋,见一万三一时半会没动的意思,也就不叫他,自己拿了棍子,沿着边缘挖开土堆。

  石头下头,会有手抄本上说的,千年之久的青铜器吗?

  不一会儿,土全部挖开,那块石头现出全貌,像是山里普通的石头,形状不规则,边缘粗糙,唯一的不同就是这石头比较扁平,像块石板。

  石板撬起,底下都是土,棍子不比军铲,挖来搅去土也不见少,女孩子使棍又不得劲,一万三看着心焦,把曹解放塞给她:“我来。”

  他不怕脏,袖子挽起,两手往外刨土,炎红砂提醒他:“小心点儿,别伤了手……”

  怕什么来什么,话还没说完,一万三痛呼一声,举起手来看。

  中指指腹上,划拉开好长一条血口子,一万三心头火起,拿了棍子过来使劲拨,土泥乱飞间,炎红砂抱着曹解放一直退后。

  拨到一处时,棍头似乎被什么牵绊住,一万三咬牙使了个大力,棍头忽然走空撬起,带了个什么东西滚飞了出去,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正撞上炎红砂的脚面,晃悠了两下之后又仰翻过来。

  炎红砂低下头去看。

  是个烧的焦黑的头颅,两个眼洞朝天,正诡异地盯着她,牙床处夸张的翻起,像是大笑,又像是愤怒地嘶吼。

  炎红砂哆嗦着,又看一万三,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踢开骷髅头,把曹解放往半空一抛,没命般跑了开去,跑远了又拼命跺脚,似乎那骷髅头长了嘴,还咬在她脚上一般。

  曹解放在空中扑腾着乱飞,远处忽然响起哨声,隐隐还有木代的声音:“红砂?是红砂吗?”

  炎红砂大叫:“我在这!这!这!”

  终于汇合,一个不少,惊魂未定之余,皆大欢喜。

  据木代说,昨儿晚上曹严华回来之后,他们就再没睡了,一直担心着他们两个,勉强捱到凌晨,在营地烧了烟饼定位,也没有起营,轻装上阵,一路找过来。

  赶到那个箭头处,知道两人应该平安,才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到炎红砂没命样的叫声。

  曹严华见到曹解放,想到脑袋上被雉鸡啄的口子,满心没好气,待见到曹解放一直呆呆木木地啄啊啄的——到底是自己养的,好生心疼,追着罗韧问:“小罗哥,你经验丰富,有什么东西是特别灵的、解酒的?”

  罗韧没顾得上理他,一直仔细看那个头颅,又走到石板处,伸手抹下石板背面的湿泥。

  说:“这上头有字,没看见吗?”

  还有字?

  炎红砂和一万三凑过来,果然,在石板背面,靠上的位置,也不知是用什么工具凿了歪歪扭扭的字,没凿完,写着“卫大护柳儿之”。

  卫大护、柳儿之,真奇怪的名字。

  炎红砂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几遍,忽然反应过来:“这……这是墓碑吧?”

  断句应该是卫大护户、柳儿,之什么,按常理顺下去,像是“之墓”。

  卫大护、柳儿,这又是谁啊,也姓卫,跟那个卫姑娘、卫老夫子,有什么关系吗?

  罗韧说:“刨开了就知道了。”

  他从背包上解下军铲,很快铲挖出了个小的土坑,没有挖到尸首的剩下部分,倒是挖出了一个玉镯子,一支簪子,一只朽烂的,红色的绣花女鞋,还有一个荷包,也腐烂开了,罗韧拿树枝挑开了看,里头是一缕头发。

  这头颅,是个女人的?一想到刚刚那头颅就挨着自己脚面,炎红砂瘆的连退了好几步。

  罗韧搁下军铲,在边上坐下来,过了会指着那块石板和挖开的坑,说:“这是个坟墓,没完成。”

  坟墓还有没完成的?一万三皱眉:“帮人下葬的也太敷衍了吧。”

  另一头,炎红砂还在心惊肉跳,木代问:“你真踢她头了?”

  “踢了。”

  “那还不道歉?”

  木代还真是一如既往,讲究着“事死如事生”的礼貌,炎红砂赶紧双手合十,念叨着“不好意思”连鞠了几个躬。

  一万三也有点慌,他刚刚那是……挖了人家的坟?

  真遭天谴,总感觉头顶上随时会有一个雷劈下来,赶紧也念叨了句对不住,改天一定买几刀黄纸来烧。

  罗韧沉吟了一下,又说:“那个陶卫氏,也就是卫姑娘,是被烧死的。这个头颅明显焦黑,我怀疑,她可能闺字就叫柳儿。”

  曹严华吓了一跳:“可是,她不是跟她老公合葬了吗?”

  他还记得她老公姓陶,这卫姑娘嫁过去之后,叫陶卫氏。

  罗韧回答:“有人,偷偷把她弄到这来合葬了。”

  说着,他指了指石板上的那几个字:“我也是推测,因为这个凤子岭,是那个认字犬归老和死掉的地方。”

  “那个认字犬,到了凤子岭,一心等死,但到底是人,知道不能曝尸荒野,所以为自己挖了坟,也要立碑。”

  “或许就在这一过程中,它又动了一些心思,觉得活着没能得偿所愿,死后不该孤零零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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