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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六


  曹解放今天分外活跃,一万三起床前,就听到好几次嘹亮的“呵……哆……啰”了,其间间杂着曹严华吭哧吭哧的声音,是压腿呢,还是在打套路?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万三忽然觉得,曹严华这个人,真的还挺能坚持的。

  打着呵欠出来,才刚进吧台,炎红砂噌一下就窜上来:“更新。”

  一万三白了她一眼,慢吞吞的拿咖啡杯,拉花针取出,咖啡机就位,嗡嗡的电器声响起,浓郁的咖啡豆味道弥漫在酒吧,张叔风风火火的穿过厅堂出去,刚推开门,曹解放嗷的一声啼。

  两人往门口看过去,听到张叔大声训斥:“想死吗曹解放,下次再站在大门口,我把你毛薅光了信不信?”

  糟了!怎么能轻易去惹曹解放呢。

  一万三正想说什么,那一头,曹严华已经慌慌张张窜过来,挡在张叔和曹解放之间。

  “叔,受累受累,对我们解放,客气点,尽量客气点……”

  张叔眼一翻:“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到头来,还要对只鸡客气?”

  “不是的,”曹严华结结巴巴解释,“我们解放,这个……有点暴力倾向……”

  “我怕它暴力?它敢哼一声,我明儿就拿它炖蘑菇。”

  张叔扬长而去。

  曹严华一头的汗,抱着曹解放往里头走,这边,一万三把做好的咖啡推过去。

  炎红砂咬牙切齿:“前?从前?”

  “昂。故事不都这么开头吗?从前。”

  炎红砂一肚子气,一巴掌拍吧台上,碟子杯子都抖了三抖。

  曹严华从边上过,虽然还不大清楚前因后果,但约莫听说一些,劝炎红砂:“红砂妹妹,我三三兄还是很厚道的。”

  “用词多简练啊,他要是开头写‘很久很久以前’,要六天呢。”

  一万三欣慰地看着曹严华:“还是曹兄通透。”

  炎红砂真心觉得:比起曹解放,曹严华和一万三两个人,更适合跟蘑菇长相厮守。

  狠话还没出口,一万三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聊了几句,然后抬头招呼他们:“叫上神棍,罗韧让我们马上去医院。”

  早上的时候,罗韧已经转到单人病房,炎红砂路上买了早饭,六人份,不同品种,热气腾腾,把病床上的饭桌摊个满满当当。

  木代走到门边,关好,又上了闩。

  曹严华拎了个带拉链口的黑色大提包,这个时候才神秘兮兮拉开了个口子:“小罗哥,你看!”

  曹解放的脑袋噌一下就出来了,然后耷拉在拉链口边,一脸“闷死老子了”的表情。

  拿下猎豹,曹解放当居一大功,曹严华老早惦记着把它带来见罗韧,只是医院重地,不敢明目张胆。

  罗韧笑了一下,说:“有点事,边吃边聊吧。”

  是吗?总觉得这么郑而重之的叫他们过来,然后“边吃边聊”,透着一股子怪异。

  炎红砂心里嘀咕着,拿了个茶鸡蛋剥,一万三和曹严华也互相递了个眼神,只有神棍吃的最心无旁骛,嘎吱嘎吱嚼着油条就豆浆,点评:“不好,炸的不脆!”

  木代坐在边上,怀里抱了本书,耐心等到一个个都迟疑着吃上了,才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七幅水影讲的是什么故事了。”

  炎红砂一愣,剥好的鸡蛋掉到地上,滴溜溜滚了老远,神棍被豆浆呛的一迭声咳嗽,一万三费力咽下口中的包子,直觉是噎着了,面红耳赤地朝曹严华要水喝,只有曹解放乐的不行,扑着翅膀下地去追鸡蛋。

  罗韧笑着看木代,说:“小丫头也是坏,专等人家吃上了说。”

  脸上是带着笑的,只是那笑容,殊无欢愉之意。

  一行人之中,神棍最急,嘴巴一抹,向木代追问:“什么故事?”

  木代把书面朝向他们。

  那是本硬壳书,书封上有个袍袖翩翩扎着纶巾的书生,典型的中国画风,边上三个大字《子不语》。

  曹严华站的最远,眯着眼睛看:“什么玩意儿?”

  神棍却哦了一声,像是见着老朋友一样:“子不语啊。”

  他解释:“这是中国的古典志怪小说。是清朝时候的袁枚写的,书名取自论语‘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袁枚这个人生性放达,自己说了‘广采游心骇耳之事,妄言妄听,记而存之’。”

  罗韧看他:“你看过?”

  神棍得意:“那当然。不过老早看的,忘记的差不多了。这书得……三十多卷吧,很多故事的。”

  蓦地反应过来:“这里头记了七根凶简的事?没可能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木代沉默了一下,说:“这本书,第342页,在续卷里,有一个故事,标题叫《唱歌犬》。”

  曹严华没听明白:“嘛玩意儿?”

  “有两个耍杂耍的牵了条狗,在闹市上卖艺。观者如潮,因为……那条狗会唱歌。”

  曹严华倒吸一口凉气。

  “小师父,这狗是成精了吧?比水影里那个……会识字的狗还生猛啊。”

  神棍皱着眉头,像是苦苦思索着自己当年看《子不语》时,到底有没有看到这个故事。

  木代继续讲下去。

  “因为这表演太火了,被当地的县令遇到。他命令人把那狗带回来,对耍把戏的人说是要给太夫人看个乐呵,太夫人高兴了,会重重有赏的。”

  神棍嘴巴张的老大,似乎记起什么了。

  “狗带回来之后,县令让人把狗引进衙门,问那个狗说,你是人呢,还是狗呢?”

  一万三听的入神,倒是曹严华呵呵笑起来:“这不多此一举吗?当然是狗咯。”

  木代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曹严华看忐忑了,磕磕巴巴:“难……难不成是人啊?”

  “这狗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狗。”

  说到这里,神棍短促地“啊”了一声,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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