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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四


  木代停下。

  青木走到跟前,又不自在的退后两步,脸涨的通红,忽然间,弯下身子,向她郑重鞠躬。

  说:“很对不起,之前瞧不起你,说了很多无礼的话。”

  是吗?那为什么忽然态度转变?

  木代略一思忖,明白过来:她故意吊着胃口,拖着不去跟青木解释,但罗韧不会。

  木代笑笑说:“小事情。”

  转身推门,下楼,觉得自己做的真好,云淡风轻,于是难免有点小得意,下楼的时候,脚步轻快,一直笑。

  神棍是两天后的晚上赶过来的,老样子,一头卷发,棉线缠着眼镜腿,挎着无纺布袋,喜气洋洋,进酒吧的时候,还拎了一兜苹果。

  大大方方递过来,跟递过来百十来万似的,说:“恭喜小萝卜平安康复。”

  那时候酒吧正忙,木代正在吧台等着一万三给客人调酒,曹严华把神棍引进来,真心瞧不上那一兜苹果,一个个长的歪瓜瘪枣样,都不红不大不圆润。

  但是嘴上还得客气:“神先生破费了。”

  “不破费,甩卖,跟白送一样,我就拎了一兜。”

  ……

  木代一直忙,送单的时候,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神棍喜滋滋拿了个本子给曹严华看,过了会一万三也过去看。

  纳闷的不行,曹严华过来的时候,她向他打听:“本上写了什么啊?”

  “神先生说要写本书,叫《玄异记之七根凶简篇》,给我们看开头呢。”

  “写的怎么样?”

  曹严华啧啧了两声,似在回味,然后摇头:“文笔不行,晦涩,不吸引人,没有逻辑。”

  是吗?

  木代很同情神棍,好不容易寻到个空子,过去想跟他打个招呼,哪知神棍盯着她先开口了:“小口袋,这就是你的纹身啊?”

  木代说:“嗯哪。”

  她低头看自己的纹身,今儿个她穿低领,纹身有大半露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喜欢。

  神棍持不同意见:“听说是为罗小刀纹的?那你为什么不纹个小萝卜呢,那种红通通的,带着大绿缨子的,多好看啊。”

  木代定定看了他半天,一字一顿:“你喜欢,你纹呗!”

  说完了,一拍桌子,掉头就走,在门口时,恰好撞上从医院回来的炎红砂。

  她兴致不高,闷闷的,有点心不在焉。

  木代奇怪,问她:“罗韧好吗?”

  “挺好的,医生跟青木聊后两天出院的事儿,说了很多很多注意。还问你什么时候去呢。”

  “今儿忙,我晚点过去。”

  木代说完,去到吧台那取酒水,一万三还没准备完毕,咬牙切齿晃手里的摇酒器,像跟谁较劲似的。

  炎红砂跟过来,不经意的样子。

  “木代,那个青木,有未婚妻啊。”

  “是啊,罗韧提过,好像叫由纪子,很可爱的姑娘。”

  木代说着,奇怪似的看了她一眼:“有问题吗?”

  “没……没,”炎红砂支支吾吾,“我就是觉得,他有未婚妻,还常年不着家的,太……不靠谱。”

  木代笑:“不同的情侣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呗,罗韧在重庆有个小时候的同伴,叫马涂文,他跟他女朋友,那真是……”

  话没说完,酒调好了,木代端了酒托,去给客人上单。

  炎红砂原地站了会,慢慢地往酒吧后头走,经过曹解放的“豪宅”,曹解放怕不是以为炎红砂要给它喂吃的,小脑袋噌一下就从笼子的栅栏里伸出来了。

  炎红砂没理它,慢慢地走,推开酒吧的后门,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对比别处,酒吧的后院要冷清许多,其实,都不算有“院子”,象征性的围了那么一圈,篱笆门一推就开,篱条疏落,曹解放在里头钻进钻出都没问题。

  门响,有人出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端一杯新加坡司令,混着酒味的果香弥漫在鼻端。

  一万三。

  炎红砂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自己调酒喝,小心张叔看到了削你。”

  一万三说:“这是合理的工作福利,有时张叔兴头上来,还让我给他调个血腥玛丽呢。”

  说完了,胳膊肘捣捣她:“二火,失恋啦?”

  “嗯……啊?”炎红砂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嗷一声跳起来,“胡说八道。”

  一万三慢吞吞啜一口酒,一只手往下压:“淡定,淡定。”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俩谁跟谁啊,我埋在坑底下,还是你把我扒拉出来的呢。难道我还笑你啊。”

  炎红砂愤愤剜了他两眼,想想也是。

  于是又坐下来,不甘心的强调:“我没恋!”

  一万三淡定:“知道,不就是那么点飘渺的小心思,落了空呗。”

  真是……鼻子都要被他气歪了。

  炎红砂气不打一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二火啊,不是跟你吹啊,想当年,我也是情场高手,一个小眼神,一个小动作,我什么发现不了啊。给你看个稀罕的。”

  他掏出手机,调了张照片出来,递给炎红砂。

  咦,这是……

  是木代和罗韧,两个人躺在地上,木代闭着眼睛,脸上潮红,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罗韧似乎也很累,但有一只手,轻轻地笼在木代手上,小心的没有碰到。

  她好奇:“这是什么时候?”

  “还没你的时候,小商河。奸情始萌芽,”他又啜一口酒,拍拍自己胸口,“也是我发现的。”

  炎红砂说:“切。”

  手机扔回去,却不那么别扭了,原来木代当初也有小秘密啊。

  她垂头丧气:“我还没恋呢,就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一万三干笑一声:“你对‘有意思’的定义,还真是独特。”

  炎红砂忽然惆怅:“你说我这命吧,当初,我稍稍对罗韧动过一点点心,但他喜欢木代,我马上就死心了。这个青木呢,我刚刚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他有未婚妻了。”

  忽然悲从中来:“一万三,我下次再喜欢谁,那人别是子孙满堂了吧。”

  一万三噗的一声,一口酒全喷了。

  他擦擦嘴,忍住笑:“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二火啊,你呢,怀春少女,太梦幻。喜欢的人,罗韧也好,青木也好,都是一挂的。你不了解人家,就是觉得人家是雇佣兵,冷冰冰的,看着挺酷。”

  他拍拍炎红砂的肩膀:“根本方向错误,这样的人不适合你。你呢,还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眼光开阔一点,俗话说的好,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不定,曹胖胖都更适合呢。”

  炎红砂看一万三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还挺沉。

  又抬眼看他:“一万三,你是想死呢?”

  一万三说:“得,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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