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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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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急解释:“我小时候就想当大侠,因为觉得特威风,我……特想学,第一次看录像碟,村里人租的,全村的孩子都去看,成龙的功夫电影,里头有个跳墙的镜头,我就,我也跳墙,结果瘸了好几天……” 木代看着曹严华笑,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但她知道是真的,他憋红了脸,那么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去表达。 “我就想,我学了功夫,也去当武打明星,挣大钱,还有名气,又能把中华武术推向世界,谁知道后来,我就失足走上歧路,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我也没想到能遇上我小师父,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缘法,是老天成全我……” 他表达的磕磕巴巴,心里又忐忑:听说武学人士都很清高,他又是想当明星,又是想挣大钱,太师父听了,会不会觉得他俗啊? 静默半晌,梅花九娘说:“你过来。” 还过来?都这么近了,还要怎么过来?曹严华懵懵懂懂的,又向上走了两级台阶,梅花九娘忽然伸手击他面门,曹严华下意识格挡——谁知她这一记只是虚招,忽的搭上他肩膀,一拧一推一带,曹严华收不住,直接跌到台阶下头去了。 罗韧看在眼里,吃不准梅花九娘什么用意,也不好伸手去帮扶。 曹严华摔在地上,张了张嘴,难受的差点哭出来。 这是不接纳他的意思吗?他都诚实说了啊。 梅花九娘脸色沉下来,说:“木代不好。” 木代马上下了两级台阶,转身面向梅花九娘,双手后扣,低头领罚。 “没教他什么功夫吧,怎么连最入门的招式都不会?” 木代说:“弟子这一阵子……忙着其它的事,就疏忽了。” “忙了就可以疏忽?有没有疏忽了吃饭睡觉?” 木代顿了一会,才说:“没。” “做弟子的要认清弟子的本分,做师父的,要知道师父的责任。忙了可以不收徒,收了就要用心教,天地君亲师,列位排了第五,你以为是叫着玩的?” 怎么责罚起小师父来了? 曹严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是的,太师父,我小师父教了的,我也忙……我我开了个饭店,我也忙……” 梅花九娘笑起来。 目光又落到罗韧身上,问:“这是谁啊?” 木代居然脸红了,过了会低声说:“是……我男朋友。” 师父在,大师兄在,徒弟也在,说这话,总觉得好不自在。 梅花九娘不动声色:“他又有什么好处?” 啊? 没想到师父会这么问,这一趟,木代可没打腹稿,要把罗韧夸一遍吗?那样显得太浮夸了吧。 她咬着嘴唇,磨蹭好久,才说:“也……没什么好处,我就是……喜欢呗。” §第六卷 第12章 梅花九娘笑了笑:“既然没什么好处,那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拿起茶杯,不慌不忙喝茶,空晾着面前一个尴尬的场子,有风吹过,掀起腿上的盖布,曹严华忽然愣住了。 她的膝盖之下,竟然是空的! 罗韧也看到了,目光很快避开,只当是没看见,听到木代低声说:“师父,你这样,不是欺负人么。” 她心里替罗韧委屈,觉得师父是故意的。 还真叫她猜对了。 其实一早,梅花九娘已经从郑明山那里知道罗韧了。 当时,她问郑明山:“你觉得人怎么样啊?” 郑明山想了想,回答:“是个角色,一时看不大透,不过小师妹喜欢。” 字字都答在了点子上,这个罗韧,知道进退,懂得规矩,沉得住气,也稳得了心神,就好像刚刚盖布掀起,曹严华的惊愕展露无疑,他却能不动声色。 梅花九娘问他:“我们木代,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 罗韧一时语塞,顿了顿才说:“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好的。” 木代低着头,努力想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到底是被唇角的一抹笑漏了心事。 梅花九娘笑起来,推了推木代,说:“过去,站到他边上,让我瞧瞧。” 木代依言过去,但即便已经和罗韧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她还是对这种“专门”和“刻意”感到别扭,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站到一起、并排,被这么多双眼睛上下盯着看呢? 她好不自然,垂下的手捻着腰上的红绸子,尽量避免跟罗韧碰到。 梅花九娘看了许久,轻声说:“也是般配。” 小罗哥就这样,轻松过关了? 曹严华简直不敢相信,回到屋里,他还对着罗韧跳脚:“不能这样吧,小罗哥,我太师父这是‘武林门派’啊,怎么着也得让你三刀六洞、跨火盆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罗韧哭笑不得:“你懂什么叫三刀六洞跨火盆吗?” 怎么,不是给人下马威的意思吗? 罗韧给他解释,三刀六洞是早些年的帮会规矩,是指做了无可挽回的事,要求人原谅,得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对穿三个窟窿,至于跨火盆,那也是早年新娘子进门前的仪式,寓意扫去一路上沾染的污垢,未来日子红红火火。 梅花九娘失心疯了才会让他三刀六洞跨火盆。 原来如此。 不过,曹严华还是嘀咕个没完,觉得罗韧过关的太容易了。 罗韧看向曹严华:“你真觉得我是过关了?” 曹严华惊讶:“难道不是?” 罗韧笑了笑。 当然不是,否则的话,梅花九娘也不会单独把木代留下了。 木代很少进梅花九娘的房间,即便有事进来,也是来去匆匆——按理说,正房的采光和透亮都应该最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师父的房间,总像是比别处阴暗和清冷几分,所以,她从来不爱久待。 这一趟,师父这么郑而重之的单独叫她进来,为了什么呢?不喜欢罗韧吗? 和在外头说话时不同,一进房,梅花九娘周身的那股子精气神就不见了,她阖着眼睛,疲惫、乏累,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轮椅里,像是风里就快燃到尽头的白烛,说不准下一刻就会化作燃尽后消细的青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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