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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孟千姿想了想:“编吧,进了山爬上窜下的,散着头发不方便。”

  辛辞心中有数,拿过挑梳,一缕缕帮她挑分,又问她:“千姿,你跟那个江炼,现在什么进展啊?”

  孟千姿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是自己好奇呢,还是帮别人问呢?”

  辛辞答得滑头:“都有。我好奇,老孟跟我聊天时,也会问。还有啊,你以为路路通他们不八卦?我听到他吩咐貔貅的人来着,说什么要对炼小哥客气,别以为人家不是三重莲瓣,没准将来,比莲瓣还高得多呢。”

  孟千姿没吭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是王座呢,在哪儿都是被议论的焦点。

  她说:“不管是谁问你的,告诉他们,没什么,别瞎操心。”

  辛辞神秘兮兮凑过来:“千姿,我是坚定站你这头的,你让我怎么回我就怎么回——不过,真没什么啊?”

  孟千姿哭笑不得,顿了顿说:“真没什么。”

  辛辞皱起眉头,一下下挑理她的头发:“不会啊。”

  那次,孟千姿因为江炼的事大发雷霆、赶走了老孟,他就直觉,这两人得发生点什么,到如今,都朝夕相处、同进同出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吗?

  辛辞嘀咕:“这江炼,是不是那种不主动也不拒绝的啊,千姿,他是等你追他呢?”

  孟千姿淡淡回了句:“那他有得等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看镜子里、辛辞左一缕右一缕地编结头发,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其实这样挺好的。”

  跟江炼的相处很舒服,彼此的距离,也恰到好处:他如果再近一点,如仇碧影所说,她大概就得“当断则断”了,所以,现在不是很好吗?不会尴尬,不会窘迫,也不会为难。

  辛辞牢骚:“那不能总这样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进则退,没听说过永远保持恒定不变的距离的,他不进,那就得你进,你一直不进,他觉得这么干吊着没意思,估计就得退了。”

  孟千姿沉默半晌,说了句:“退就退吧。”

  早饭后,车队出发,直奔凤凰山。

  凤凰山名为山,其实应该叫凤凰山脉,也并不止一两个山头——一路延绵有好几十公里,跨了四个县市,峰头无数,有名点的山头有牛洞坡、羊角山、白马山等等,那都是记入县志的,没名的,要么继续籍籍无名,要么就被当地人随口乱叫。

  凤凰右眼,就是典籍无名、只流传在四围乡民的口头上的:峰头并不高,那山峰形状,你硬说像个鸡头或者凤头,别人也不会跟你争,反正国人的景点命名,说好听点是求个意会,说不好听就是穿凿附会。

  那“凤头”顶上一侧有个山洞,大概远看如眼,而且位置在右,所以被传成了凤凰右眼吧。

  山是野山,没被纳入任何旅游规划,想上就上,一行人把车停到山下,一路往上,貔貅介绍说,附近县乡的居民,偶尔会来野炊郊游什么的——难怪沿路几次见到包装袋等不可降解垃圾,还见到三两废弃的石搭灶头,以及灶下被烧得焦黑的地面。

  及至到了那个洞,也真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洞而已,各项电子仪器探过,没有任何异常,有了湘西那次的经验,孟千姿还怕这洞会不会也通了什么山肠,然而一番仔细查找,结论是:这就是个洞。

  这洞里,怎么看也不像能飞出活的凤凰。

  孟千姿搜前查后了一番,有点累了,便坐在洞口休息,这儿风景一般,但因为是峰头处,凉风习习,还挺惬意的。

  神棍四下看过,下了初步结论:“幌子!这肯定是个幌子,真正的凤凰右眼,绝对不是这儿,不过,可能会很接近。”

  就如同悬胆峰林的那首偈子,所谓的“瞳滴油,舌乱走”,初看以为是眼前景,细究才知道另有所指。

  江炼也有这感觉,不过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找,又不好干坐着,只好仍洞前洞后地转悠,正没理会处,听到手机消息进来,拿起来看了会,苦笑着说了句:“徐克用发了花絮过来,我转给你们。”

  孟千姿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徐克用是万烽火那头的人,跟江炼对接、负责提供阎罗的消息的——忽然联系江炼,应该是有新发现了,但是所谓的“花絮”,又是什么鬼?

  俄顷消息进来,她点开了看。

  原来,徐克用起初查阎罗,几乎是完全从“环卫工”这条线入手的,后来,江炼知道了阎罗曾在五百弄乡住过,便把这线索提供给了徐克用,请他从这条线再下点功夫。

  要知道,五百弄乡已经荒废了几十年了,原住户早不知道搬哪去了,即便浑身是劲,也很难使得出来——徐克用叫苦不迭,但“客户至上”,唯有硬着头皮接下,然后从临近的县乡入手:这阎罗住五百弄乡的时候,总得出门办事吧,这一出门,总得接触人吧?阎罗这长相如此独特,就不兴有人对他有印象的?

  这一查,还真有,然而寥寥几条,多是“瞥见过”的那种,实在拿不出手,徐克用灵机一动,就把这些编撰成了“花絮”,郑而重之地发来,以示自己并未终止调查——看,我们还查出些边边角角呢。

  孟千姿滑动手机屏,往下拖着看。

  有个临乡的村民回忆说,阎罗是个卖货郎,偶尔会挑担子进村,用针头线脑蜡烛火柴什么的换鸡蛋。

  原来这就是“花絮”,孟千姿没好气,那年头,乡下人谋营生,多半是干这个。

  还有个人说,阎罗还会帮人箍碗磨刀,有一次,刀口磨豁了,还跟主人家差点打起来呢。

  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怪道是花絮。

  拉到最后一条时,已然意兴阑珊,但忽然扫到了“镇龙山”三个字,心中一动,忙打起精神来看。

  是有个住镇龙山山脚下的村民,当时还是个小孩,上山帮家里捡柴禾时看到的阎罗,而且,印象颇为深刻。

  当时,阎罗在磨刀。

  其实磨刀一点都不稀奇,山民上山砍柴,常遇到刀头发钝的情况,经常就地坐下、捡块石头浇把水,然后嚯嚯磨上一阵——那村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阎罗是坐在悬崖边磨刀的。

  花絮里还引用了那村民老长一段原话:“谁会坐在崖儿口磨刀噢,而且,那个崖儿口不简单,我们叫它来风口,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下一刻大风就来了,曾经有人站那撒尿,呼啦一声,连人带尿都刮下去了,死得挺挺的。”

  “我就朝他喊话,说坐那太险了,风一来,他会坐不住的,结果那人也不理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嘛,我就不想睬他了,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他腰间拴了条绳,系在附近一棵大树上——看来他知道那叫来风口、也怕自己被刮下去,我就没再管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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