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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可怜这兵卫很少跟高层直接对话,脑子有点糨糊,稀里糊涂之下,居然还辩解了一句:“属下已经……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还跑这么慢,真正上场杀敌,能指得上你吗?”端木翠面无表情。

  “不、不能。”小兵卫终于醒悟到不能跟领导对着干,领导怎么说,你就得怎么附和。

  “既然这样,还愣着干什么?”端木翠给他指点迷津,“绕着这营寨,跑啊。”

  “属下谢将军……点拨。”小兵卫欲哭无泪,一手把弓挎在肩上,另一手搂紧了箭囊,吭哧吭哧,踢踏踢踏,开始跑步健身。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没问端木翠要跑几圈,他生怕端木翠慢条斯理地回答:“是一千还是八百,你自己掂量吧。”

  站得较近的守卫忍俊不禁,有几个定力不足,笑出声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不笑了,因为端木翠正看着他们,语气平和,但话中有话:“很好笑是吧?你们跑得就比他快了?”

  “不、不比。”

  “那还站着干什么?”

  下一刻,铠甲金片的撞击声相继响起,又有几个人加入了跑步健身的队伍。

  端木翠目光左右扫了一下。

  很好,剩下的兵卫都站得笔挺笔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心有旁骛。

  世界清静了。

  晚膳时分,阿弥过来伺候端木翠进膳。白日里,她也略微听到点风声,但是在场的兵卫一个赛一个地沉默寡言,尤其是那几个跑得像是水里捞出来的,问他们更是口风丝毫不露。

  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在端木翠这里旁敲侧击。

  “姑娘,”阿弥咬嘴唇,盛好的汤碗捧在手上,就是不递过去,“我听说,展昭,他走了?”

  “嗯。”

  “姑娘放他出去查虞副统的案子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端木翠面色一沉,饭也不吃了,筷子啪一声拍在案几上,正待开口……

  “什么人?”

  “有刺客!”

  嘈杂声中,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端木翠脸色微变,疾步掀帘出帐。阿弥知道不对,手按朴刀,紧随其后。

  帐前的场地中央,十几个守卫团团围作一圈,手中戟戈前指,尖刃全部对准了场中央的两人。

  说是两人,有些失之偏颇,因为其中一人五花大绑,口中塞布,眉目可憎,呜呜有声,头脸尽是血污,正是高伯蹇旗下的仆射长成乞。

  至于另一人……

  夜风猎猎,袍翻青蓝,薄唇紧抿,星目如炬。端木翠面上冷冷,心底却有笑意淡淡化开。展昭,他居然又回来了。

  “关于虞都副统的命案,还请端木将军会同高伯蹇将军,联审此人。”

  展昭的声音不大,沉静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字字分明。

  夜色之中,他的目光清明而又深邃,穿透稀薄夜雾,与端木翠的目光相萦,一触即退。

  端木翠眼睫微垂,低声吩咐阿弥:“请高将军。”

  阿弥去至高伯蹇营,只说端木将军有请,并未漏太多口风。高伯蹇怕不是以为端木翠要请他吃饭,红光满面,兴奋非常,一路上跟阿弥问长问短,极是殷切。丘山先生摇着羽毛扇跟在后面,身为智囊,他不像高伯蹇那样盲目乐观,思前想后,总觉得端木翠这“有请”来得蹊跷,但是具体蹊跷在哪儿,他又说不出。

  高伯蹇直待进了主帐,才觉情势不对。但见两边戟卫林立,端木翠坐在高起的主案之后,支颐低首,面色漠然,听到步声渐近,明知是高伯蹇他们到了,竟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高伯蹇正要开口,丘山先生忽地用手碰了碰他手肘,嘴巴向案前跪地之人努了努。

  这跪着的人……

  高伯蹇看着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名姓,但看身上的装束,便知是自己营下的。高伯蹇心中打了个突:好端端的,把自己请过来,帐中还跪了个自己旗下的属卫……

  如此想时,又朝边上跪着的另一人看了几眼,见那人至多十三四岁,蓬头垢面,是个破衣烂衫的少年。

  阿弥快步行至端木翠身边,低声道:“姑娘,高将军到了,这便开审吗?”

  端木翠摇头:“等展昭回来。”

  阿弥一愣,这才察觉展昭并不在帐中,心下好生奇怪:展昭不是将成乞都带回来了吗,又出去作甚?

  一时也不好多问,只得应声退开,请高伯蹇入座。高伯蹇在丘山先生的一再“提示”之下,终于想起那下跪之人是营下的仆射长成乞,一时间如坐针毡,因想着:成乞那日说他知道虞副统的头在哪儿,还引人去找,按说是立了功,怎会受缚帐前?莫非是谎报的消息?了不得,这可大大丢脸,得罪了端木将军,以后还如何在丞相面前露脸?

  前途攸关,愁上眉梢,心内正长吁短叹,忽觉帐帘一挑,抬眼看时,一个眉目清朗的蓝衣男子正大踏步进来。因着他装束少见,高伯蹇不由多看了两眼。

  展昭径自走到案前丈余处,对着端木翠略一点头。端木翠会意,微微颔首,淡淡道:“应你所求,我已将高伯蹇将军请到帐下。你直指成乞与虞都的死有关,个中理由,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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