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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吧。”

  既是得了主人“首肯”,也就等同于“主人引”了,展昭吁一口气,信步上桥。

  身后,那处草丛晃了几晃,骨碌碌滚出来一只青花瓷碗。

  这青花瓷碗小细胳膊小细腿,心有余悸,说:“好险啊,我还以为是碗儿找来了呢。”

  展昭很讲礼数,进了屋,先向端木翠道歉:“打扰姑娘休息,展某很是过意不去。”

  端木翠说:“没关系,反正我也还没睡。”

  没睡?那刚刚,整个草庐黑灯瞎火的,她在干什么?

  “绣花啊。”

  绣花?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展昭注意到屋里的绣架,数十根拖着五彩丝线斜插在布面上的银针,绣图只起了个轮廓,绣的似乎是蝶舞莺飞,春色满园。

  展昭说场面话:“端木姑娘真是颇具闲情雅趣。”端木翠可不跟他拽文:“混口饭吃罢了。”

  混口饭吃?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要绣成此图,须得耗费不少时日吧?”

  她回:“用不着。”

  说话间,向着那绣架方向扬起双手,啪啪啪,轻拍三下。

  顷刻间,绣面上银光烁动,又如彩雾氤氲。展昭定神去看,才发现那数十枚银针正带着彩线迅速穿插,进退有度,针脚细密,不到一盏茶工夫,刺绣已成。

  展昭想夸她的场面话刹那间憋了回去:这哪是你的功劳?连苦劳都没有吧,都是不知哪来的针精线怪在忙活。

  她却像是完成了大工程,把绣布从绣架上收起,对叠,再对叠,自言自语:“又可换回一笔银钱。”

  展昭觉得奇怪:“细花流还要自己挣钱?”

  端木翠说:“那是自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出力挣钱,这不是你们人间的规则吗?我们细花流,入乡也得随俗的。”

  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展昭问得小心翼翼:“其实,端木姑娘颇具法力,探囊取财,易如反掌……”

  “你是说偷吗?”端木翠瞪他一眼,“展护卫,这像是开封府的带刀护卫说出来的话吗?”

  又嘀咕:“叫我大哥知道,还不打死我。”

  “那姑娘今日在开封府附近,连做数十起盗案……”

  端木翠双目一瞪:“展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今儿一天都没出过端木草庐,什么时候去了开封府附近?”

  “展某亲眼看到……”

  “人有相似,展护卫是眼花了吧。”

  “但那姑娘的长相穿着,确实跟端木姑娘一模一样……”

  展昭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同时暗暗做好撤退的准备:万一这端木姑娘不是好说话的主儿,恼怒起来精怪齐动,那可是要人命的。

  谁承想,端木翠忽然不说话了。

  她秀眉微蹙,问他:“真的跟我一模一样?”展昭肯定:“一模一样。”

  端木翠双眸之中渐渐蕴上愠色,两手渐渐攥紧,那叠好的布匹在她掌中,渐渐拧皱。

  有点不妙,这姑娘像是生气了。

  果然,下一刹那,她两手一分,布帛居然撕裂成无数碎片。有那么一瞬间,蝶舞莺飞,花瓣与碎布齐落,落地即无,鼻端还余淡淡暗香。

  端木翠咬牙切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细花流都敢冒充!”合着,是李逵撞上李鬼了。

  又是茶楼喝茶日。还是公孙策和展昭。

  楼下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繁华气象。

  饮着茶,品着茶果,吹着小风,这一趟,是公孙策先犯规。

  “展护卫,听说这一阵子,这一带安稳得像是普世大同,巡街的弟兄们闲得身上都快长毛了。”

  展昭淡淡一笑:“招摇撞骗到细花流身上,也是胆子太大。”

  公孙策压低声音:“听说那个端木门主很生气?这些天真的安排细花流所有门人都在这条街上进出?”

  展昭点头。

  公孙策好奇,探头朝楼下看:“细花流的门人,听起来就好生气派,也不知长得什么模样,必然是器宇轩昂眉目不凡,真想见识一下。”

  展昭也好奇,堂堂细花流,听起来是个泱泱大气象的门派,门众没有千百也有几十吧?都住到哪里去了?端木翠的家,只那么普普通通几间草庐,论理也住不下啊。

  公孙策又向他打听:“那查到蛛丝马迹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这一晚,展昭照例巡夜,居然遇到端木翠。

  当然,这“遇”也不是普通的遇,而是无意间一仰头,看到太白楼的楼顶,酒幌子猎猎大飘的地方,端木翠正坐在那儿。

  一回生,二回熟,不好装着没看见,展昭犹豫了一下,提气猱身,几个起纵落在端木翠身边。

  咦……

  她居然在吃馄饨,端着碗,拈着筷子,馄饨碗里热气袅袅,撒着虾皮碎末,倒是挺香的。

  展昭尴尬,只好没话找话:“端木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饭,倒是……挺风雅的。”

  端木翠说:“谁一个人吃饭了,我在训斥门人呢。”

  说着,转头看向一边,恨铁不成钢:“找了这么多日子了,连蛛丝马迹都没发现,丢人不丢人?真真酒囊饭袋!”

  她在跟谁说话?那里,只有酒幌子在飘。难不成……

  展昭指那酒幌子问她:“这、这是你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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