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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滚动了片刻,出来的是个“null”,无效。

  果然如此,她抿唇笑了笑,仿佛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小小趣味。

  再输入一段玲珑文字,依然是“null”。

  杜微言托着下颔,盯着单调的屏幕看了一会,又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按钮——“亲属语言谱系分析”。

  她心中微微一动,手指便轻轻点了下去。

  电脑的运作变得缓慢起来,隔了许久,才听见叮的一声,鉴定的结果是,相似度百分之三十七,疑似亲属语言。

  所谓亲属语言,是指同一原始基础语分化出的独立语言,比如汉语和苗瑶族的语言。

  杜微言愣了愣,阗族语和玲珑是亲属语言……那么也只有一种可能,就像自己推测的那样,阗族语是原始基础语,而玲珑,则是随之衍生的。

  她也曾简单的分析过,玲珑记录的是一种语音……那么相对应的,记录是不是就是阗族语的语音呢?昨天老先生还对自己说过可以用亲属语言来鉴定一种语言的方法,她怎么就没想起玲珑呢?

  杜微言想起自己对阗族语的掌握,其实只局限在几个字上。易子容教她的时候,一来是时间紧,二来他也并不擅长教人。而她本身需要溶解消化的材料又太多,也难怪如今自己可以看到《瓦弥景书》,却依然不知道上边记载的是什么。

  她又想起自己问过易子容《瓦弥景书》上记载的是什么,他每次只是笑笑,避而不答——如果……如果她能悄悄的将这本古书破译出来,再突然告诉他,是不是能让他吓一跳呢?

  和学术成果无关。她只是很纯粹的想要看看他惊诧的样子罢了。杜微言唇角悄无声息的染上一丝微笑,玲珑不难掌握……利用亲属语言反推原始基础语,虽然有难度,可是未尝不能试一试。

  档案室里空无一人,日光灯的光线有些惨白。

  因为是影印本,时光落在古书上的痕迹也一并的拓印下来,错综交杂而过,留下深浅不一的墨色。古怪的符号,疏落的排列,研究了好几天了,真正开始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下手。

  窗外的树影被微风撩动,杜微言随意的翻到最后一部分,忽然惊觉这是全书内容最少的一部分。她想了想,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吧。

  从档案室出来时已近正午,又接到易子容的电话,询问她晚上是不是有时间。

  “嗯?”杜微言有一半的心思还落在工作上,听得模模糊糊,“什么事?”

  “酒会。你愿意陪我去么?”他的声音好像带了丝忐忑,又重复了一遍,“今晚。”

  杜微言警惕起来:“是不是要见什么人?”

  “可能会遇到江律文……”他很快的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杜微言笑了笑:“我陪你去吧。江师兄也不是别人,没什么见不得的。”

  他倒是愣了愣,隔了一会才说:“好,那你早点下班,我来接你。”

  易子容住在城西的一所公寓。他一个人住,就显得太宽敞,也太冷清了。杜微言知道他并不在乎住在什么地方,可是想想这几天他一直蜗居在自己家里,又有些好笑,忍不住回头问他:“住在我那里会不会觉得很挤?”

  他似乎毫不在意,顺口就说:“还好。”

  沙发上放着一件黑色长裙,连首饰都一并配齐了。杜微言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有些迟疑:“这么正式?那我的头发怎么办?”

  “一会儿有人帮你来弄。”易子容闲闲的往沙发上一靠,又拍了拍自己身边位置说,“过来。”

  她坐过去,易子容伸手将她肩膀揽过来,还没开口说话,门铃就响了。他半是懊恼的放开她,起身去开门,一边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发型师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就在卧室的镜子前帮杜微言打理头发。

  “头发要弄成什么样呢?”她挑了一缕发丝仔细的看,又说,“杜小姐,你的发质很好啊。”

  杜微言透过镜子看了看易子容,有些犹豫:“随便弄弄吧,要不盘起来?”

  “好的。”她将杜微言的长发分开,忽然微笑着说:“嗳?有白发了哦。”

  杜微言一怔,伸手接过来,仔细的对着光线看了看。

  从末梢到发根,这丝头发仿佛是时下流行的渐变色系,乌亮的黑,逐渐变成晶莹剔透的白,有些奇妙,也有几分惊心。

  易子容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拈起了她掌心的发丝,杜微言就顺势看易子容一眼,半开玩笑:“我是不是老了很多啊?”

  他的眸色沉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继续调侃:“可是你看起来都不会老哎?就和我那时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有没有保养的秘籍?”

  发型师都忍不住听得微笑起来,侧头看了易子容一眼,眼前的男人唇角微抿,面无表情的时候有一种极致的英俊,是真的很好看。

  “别胡说。”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易子容忽然带着几分不悦开口,“你再丑的样子我都见过。哪里老了?”

  杜微言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很丑的样子了?”

  易子容怔了怔,像是有一片薄云慢慢的飘来,遮住了星眸中泛起的往事,他的语意有些涩然:“你忘了么……很久之前了。”

  杜微言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

  他一挑眉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想起来了?”

  “是不是我在明武,被砸了头的那次?”

  他不置可否,只是微勾了唇角,眼神中有若有若无的笑意闪烁。

  “嗳,不许再记得了,也不许再提。”杜微言十分活泼的说,“真的太丑了。”

  他不说话,只是悄悄俯身,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身后的发型师小姑娘微微脸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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