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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如果不是他毫不怜惜的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颌,杜微言大约会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可是易子容的表情已经向她说明了一切问题。

  他的眼睛像是翻滚着黑浪的海,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之间仿佛飓风。眯起眼睛的那一瞬间,宛如飓风与滔天怒浪相撞了,而更深更沉的情绪在黑云之后酝酿着。

  “你现在不妨亲口告诉我,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杜微言直直的盯着他的双唇,他说话的时候唇线优雅完美,平缓安定的呼吸间有着压抑和克制,修长的身体俯下来,挺直的鼻尖几乎抵着她的脸,一动不动的等她回答。

  片刻之后,杜微言回答他的是一个吻。

  踮着脚尖去碰到他的唇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想,这到底算什么呢?

  最初触到的那一瞬,她看见易子容微微睁开了眼睛,没有回应,也没有抗拒。她便大胆了一些,吮了吮他的唇,轻柔,稍稍的带了些力道。

  像是有一道异样的细微光芒滑过了年轻男人的眸子,滔天怒海正在逐渐的平静下来,易子容依然站着不动,只是刻意迁就了她的身高,缓缓的低下头去,扣着她下颌的手指慢慢的放开,转而捧住了她的脸,十指微微用力插进了她的头发,直到完全的覆住了她的唇。

  用不了多少时间,她青涩的试探就轻易的被他反客为主。而那些唇齿间的气息交错缠绵,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和调理,易子容停了下来,轻松自如的抽身出来,一只手滑倒她的腰间,用不加掩饰的讽刺微笑:“这么卖力……你的要求呢?”

  杜微言怔怔的看了他很久,才说:“你会帮忙么?我求你……帮帮他们,好不好?”

  怀里的身躯温热而柔软,他只要用一只手臂,就可以箍住她的腰。就像这样,她就在靠在自己胸口的地方,触手可及……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又一次吻下去。这一次不像刚才那样充满了掠夺和恶意,只是轻柔的蹭过她的额角和鼻尖,而眼角余光掠到窗外,此刻大雨微歇,他轻轻勾起唇角,在她的耳边顿了顿。

  “在不是罕那节的时候进了月湖,你要我怎么帮你的心上人?”语气轻忽而带着微痒的热气,易子容又刻意的吻了吻她的耳垂,“你说说看。”

  “你是莫颜啊!”杜微言脱口而出,隔了片刻,她僵直了身体,又重重的深呼吸,“我请你帮忙,不是因为他是江律文。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我也会这么做。”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神稍稍有些柔软下来。

  她抬眼看他,斩钉截铁:“我不爱他。”

  房间里有着空调,扫风板按照固定的频率将热气送到他们身上。她不敢躲避他若即若离的吻,只觉得两人之间的燃起了一把烈火,烧得她只想要躲避。

  “所以……微言,你接受么?”他忽然停下所有的动作,揽着她温软的身体说,“我尽力去救他,你陪在我身边。”

  两句完全不相关的话,一个交易的条件。

  易子容在说话的瞬间忽然将脸埋在了她肩胛的地方,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的任何表情。他只是紧紧闭上了眼睛,将心底那股自我厌弃和挫败感隐藏起来……这么多年的等待,浓烈的情感扭曲成如今这样,可心底竟然还残存着一丝隐秘的欢喜……只是因为她没有爱上别人,她马上要回到自己身边了么?

  易子容听到自己平静的开口:“如果是不好意思,那么我当你是默认了?”

  “好,我答应你。”杜微言开口的时候异常的疲倦。不知是对自己不停的躲避倦了,还是对他这样的咄咄逼人倦了,她侧过脸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又说了一遍,“一言为定。”

  她本以为他还会说出让她难堪的话,可他没有。他倏然间褪下了所有的表情,仿佛和她一样,只剩下了倦漠,和苍白而脆弱的英俊。

  易子容很快的放开她,转身去拿仍在一旁的风衣:“我现在赶过去。”他扫她一眼,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了一声,叫人分不出喜怒:“你不用去。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

  听见咔哒一声,门关上了。房间里空落落的只剩自己一个人,杜微言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安心。她知道这是迷信,可她偏偏相信了。莫颜答应了自己,他就会做到的。

  就是这样。

  电视里的画面似乎还是一成不变,而杜微言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做了自己这辈子最荒唐的一个决定。她许给自己没有未来的承诺。可荒谬的是,自己……竟觉得轻松起来。

  第二十三章

  僵持的局面终结于易子容的到来。

  天空已经放晴了,偶尔还有枝间几滴水落在湖面上,像是女孩儿晶莹的手指轻轻拨过湖面,泛起的涟漪荡漾如同丝绸的纹路。

  他很快的开始和当地人沟通,那些话语像是动听的乐音,即便是完全不懂的人听起来,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陈雨繁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所有的人对他都异常的尊敬。很快的,有人和政府的营救人员一起组成一支队伍,匆匆的绕往另一个方向。

  易子容看着他们离开,异常的平静。他也看到了陈雨繁,走到她身边,慢慢的说:“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陈雨繁勉强笑笑。在这里呆了快一天一夜,她知道当地的村民其实很和善,或许对于开发方擅自进入了木樨谷有些微词,可他们并非不愿意救人。事实上,不能随意进入月湖的规矩,不止是对外族人而言的,即便是阗族人,也不能在非罕那节的时间进入月湖。

  “你……怎么劝说他们的?”陈雨繁喃喃的说,“易子容,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恍惚的时候,她直接的就喊了他的名字,又忍不住抬眼,仔细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那么易子容只是一个俊美得少见的男人,可是一旦他将目光移过来,那种浓深的墨黑色,是一种让时间湮灭的色泽,她每次触到,都觉得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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