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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第五十三话:他终于想要我了

  真正走到时不时出现在电视里的美国白宫面前,我偏着脑袋说:“彭其,走吧,我们去吃饭吧。”彭其捏了捏我的脸:“黄青青不愧是黄青青。”我和彭其走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白宫,心想我以前看见卖麻酱火烧的早点铺门口没有排长队,心潮还会澎湃那么一下,怎么我看见了你,心里连潮都没有?白宫很失败,要么就是黄青青很失败。上了车,我对彭其说:“等一下,我忘了拍照了。”我下车,急匆匆地跑回去,按了两下快门。这我也没白来了。

  事实上,白宫不失败,失败的的确是黄青青这个人。美国国会,美国国家博物馆,五角大楼,以及诸如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罗斯福等强人的纪念碑纪念馆纪念堂纪念公园,通通没有比过那不用排长队的早点铺。按照那个二十多岁女人的理论来评价,我不是文化人,不过,我也不道貌岸然。我精神层次低,而且我承认我精神层次低。

  值得一提的也有,比如美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名画,我虽然看不出名堂,但是我不得不说人家画的就是比我强。至于那些抽象派的雕塑,我就不服了。我打小就玩胶泥,次次捏出来的都那样,如今我也识字了,让我赋予它们一些深层次的含义,我也诌的出来。有个支棱着的叉的,就叫“腾飞”,有个弯着的叉的,就叫“不得不屈服”。

  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个并不怎么闻名的玩意了。那是个僻静的地界,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个深灰色的金属人像雕。那人躺着,身子埋在土里,只露出头和四肢,看上去狰狞而富有爆发力。这个人像雕的名字叫做“觉醒”。彭其为我拍了一系列照片,我回去一看,我除了坐在雕像的牙上,就是抱着雕像的脚趾。我责备彭其:“你怎么把我拍成这样?跟猴似的。”彭其说:“我技术确实不怎么样,所以只能是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我觉醒了:原来,我常常淘得跟猴似的。

  在我回芝加哥的前两晚,我刚刚洗完澡,正在用毛巾裹着脑袋揉来揉去,彭其来找我。他也是一身的香皂味,肩膀上也有从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我问:“有事?”彭其说:“没有,就是来看看你。”我去热了两杯牛奶,自己一杯,彭其一杯,我对彭其说:“以后不许喝那么多咖啡和茶,多喝牛奶。”我以身作则地喝了一口,还吧唧了几下嘴。

  彭其放下杯子,向我压了过来,然后他的嘴就向我的嘴覆了上来。我伸手挡在了我们的嘴中间,说:“牛奶在你杯子里,我嘴里没有了,我咽下去了。”彭其伸手拉开了我的手,我们的嘴接触到了一起。

  我睁着眼睛,彭其也睁着眼睛。彭其的眉头很舒展,而每每他的眉头很舒展时,我就觉得满足。我总是受不了他痛楚,受不了他皱眉,这么多年来,一直受不了。彭其的手伸进我的衣服,贴在我的背上。我手里的杯子掉了下去,掉在地毯上,一声闷响,然后我听见了牛奶渗进地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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