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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有女朋友了吗?”以我对我妈的了解,这才是她最关注的问题。

  “呵呵。”魏国宁一时语塞,只好报以一笑。大概在他失去了林蕾之后,还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而特蕾西在他的脑子里晃了一晃,他也不知该不该把她归结为女朋友。

  我妈则不明就里:“我们佳倩有个表妹,比你们小一岁,长得虽不如我们佳倩,可也算是白净秀气,在银行上班,文文静静的。等你调回北京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妈,”我拖着长声儿叫道:“回去您就一心一意装修吧,别瞎牵线儿了。”

  直到上了飞机,我妈还在跟我纠缠魏国宁的事儿:“我还是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妈,我跟您说多少遍了,他是有心上人,不过真的不是您女儿我。”

  “那他怎么对你的事儿这么卖力啊?”

  “友谊,您知道什么叫友谊吗?”

  “我就知道如果你跟男同事走得太近,刘易阳肯定是要吃醋的。”

  “来了趟上海,好像刘易阳变成您亲生的了似的。”

  “你童佳倩是我亲生的,所以我得帮你保卫你的婚姻。”我妈义正词严。

  刘易阳说,她奶奶想我,除了想我炒的菜煮的扬之外,连我的伶牙俐齿也想。而我公公,早在我来上海之前就明确表态了,如果我跟刘易阳在外面过不好,那干脆搬回刘家,搬回他的眼皮底下。至于我婆婆,就算爱屋及乌,凭她对锦锦的钟爱,对我也不会亏待到哪儿去。而如今,我童家这边最强有力的反对刘易阳的力量,也己弃暗投明,反戈一击了。如此一来,我和刘易阳的这场有史以来最惨烈,也最无稽的战争,好像反倒另我们因祸得福了。

  到了北京,刘易阳和我婆婆一块儿在机场现身。我妈迎上前去:“亲家,您怎么也来了,佳倩这个小辈儿,怎么劳您来接啊。”我心说我妈是成心的吧,任谁谁都知道我婆婆那是来接锦锦这个小小辈儿的。

  “阳阳是不让我来的,说什么我来了就是当电灯泡,我就说,那我来陪亲家您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去。”个把月不见,我婆婆倒也学会了语言的艺术。

  结果末了,锦锦还是到了我婆婆的手上。她老人家也够不的矜持,在锦锦的脸上脖子上逮着哪儿亲哪儿。可锦锦已不是当年的锦锦,她在这段时日的成长中,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会了人生,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她已眼生的老太太,对着她大肆占便宜,她除了哭,就只剩下朝着她妈和她姥姥的方向苦苦求救了。

  她姥姥手疾眼快,救下锦锦,三两下安抚完毕,而我婆婆则站在一边直发怔。我上前调和:“锦锦,怎么不认识奶奶了?你小时候是谁抱着你睡觉啊?是谁给你擦拭擦尿啊?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小白眼泪。”终于,锦锦在我的提醒下,恍然大悟,给了我婆婆一个吐着舌头的憨笑。

  锦锦在奶奶和姥姥的簇拥下走在前面,而我和刘易阳则手挽着手走在后面。

  “你竟然跟锦锦说‘小时候’,好像她这会儿长多大了似的。”刘易阳笑得开怀。

  “时间还不久吗?你不在我身边,我度日如年。”我童佳倩的这张嘴,可是能颠倒乾坤。

  就在我和刘易阳和谐融洽之时,我们身前的两位老太太却因为锦锦今晚的去处而产生了挣扎。她们双方各执一词,奶奶说这么久没见锦锦了,今晚一定要让她睡在刘家,以慰相思之苦,何况,刘家还有二老正在望眼欲穿。而姥姥则说,锦锦跟她住惯了,若是这么硬生生拆散,那一老一小必将双双撕心裂肺。

  最后,由我童佳倩主持公道,帮理不帮亲,把锦锦判给了刘家。我劝我妈:“刘家三老的分量,必定是重于您跟我爸啊。您放心吧,有我在,锦锦必将安然入眠。再说了,您这么久没见我爸了,还不得有好多事儿跟他絮叨絮叨啊。”我灵机一动,又附加一句:“再再说了,您这眼瞅着就该装修新房了,好好歇歇吧,有锦锦在,您睡不好。”而我妈,就在这最后一句的点拨下,喜笑颜开点了头。

  到了刘家楼下,我一眼就逮着我公公了。他正急匆匆往楼栋里钻,我一嗓子叫住他:“爸。”我公公只好刹住脚步,望着我们嘴角一抽。“爸,您等我们呢?怎么不在楼上等,还下来了啊?今儿风多大啊。”我轻而易举揣摩出我公公的本意。

  公公还抵赖:“我,我下了扔垃圾。”

  婆婆和我合伙:“你几时懂得扔垃圾了?”

  公公见抵赖失败,索性直接从我婆婆怀里接过锦锦:“丫头,走,跟爷爷上楼去。”说完,他就率先不上了楼梯,一边走还一边说:“丫头,又胖了啊,上海好不好玩儿啊?你可真棒,爷爷都还没去过上海呢,哈哈。”

  我婆婆紧追其后:“你慢点,慢点,小宝儿沉了,你抱好了啊。”

  我堵在刘易阳的前面,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老公,我和锦锦这算不算衣锦还乡啊?”刘易阳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衣锦还乡我不知道,但锦锦这绝对是刘锦还乡。”

  刘易阳好孙小娆到底还是分开了,更准确地说,他们到底还是分开工作了,不过,辞职的不是刘易阳,而是孙小娆改签了新东家。也对,去别家试试看,要是再红不了,那就该从自身找找原因了。

  孙小娆最后一次出席的“绿踪传媒”的活动,是“绿踪传媒”的十周年庆。活动场地设在了千喜酒店,刘易阳偕同我前往。

  之前我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用来打扮,光是提拉那勒死人不偿命的束身衣褪袜就花了二十五分钟,且成功后大汗淋淋,优化了几分钟重新去洗脸。鉴于今天“绿野”旗下的诸位美女艺人皆会抽空光临,所以我也不好班门弄斧,打扮得太过花枝招展,索性穿了套深色调的西装套群,跟西装革履的刘易阳倒更显般配。出门后,刘易阳把胳膊忘我那高密度的不盈一握的小腰儿上一绕,赞叹道:“你可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啊。”

  千喜酒店的宴会厅被分割得错综复杂,宛如迷宫,整体色调是银灰配大红,神神秘秘的。刘易阳说:“这回我们头儿可是下了重金啊,你知道么,设记这展台的公司,那当初可是辅佐过水立方的设计啊。”我咂咂舌:“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了。”

  “绿野”十年来的成就被压平了印在海报上,悬挂于四周的墙面和中间的各面挡板之上。我在刘易阳的介绍下一一参观:这个,是在柏林影展上拿过银熊奖的,这个,是在莫斯科影展中参展却没参评的,不过好评如潮啊,还有那个,是在东京电影节上作为开幕影片的。我提不上兴趣:“怎么没一个我看过的啊?”“我们拍的这都是高层次的,小众的,而你看的都是什么啊,个个是票房榜上名列前茅的。”刘易阳竟还对我不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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