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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孙佳人一直没有和焦阳联络,而焦阳,想必是因为忌惮她做出更出格的事,也没有联络过她。趁着焦阳不在家时,孙佳人回去过一趟,拿了些自己需要的衣物和证件,就离开了。她说:“家里收拾过了,真干净。”我听得出她话中的含义:她一直是不擅于打扫的,而焦阳,也是马马虎虎、得过且过。那么,这次的干净,想必是那个女人的杰作了。

  我不禁惶惶:那个女人,是不是懂事得过了头呢?竟然打扫了情夫和他妻子的房子。

  孙佳人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她说:“如果我连工作都没了,我就不知道我的脑子该去想些什么了。”但是,她的卖力并没有换来她应有的收获。由于各方舆论,公司赵董和他的相好小樱桃的交往严重受阻,二人的关系越拉越远,这导致赵董更加记恨孙佳人的“泄密”行径,于是,在孙佳人应当受到提拔时,由别人顶替了她的名额。对此,孙佳人倒显得满不在乎:“无所谓啊,我需要的只是工作而已。”

  在婚姻的失败之下,孙佳人的人生中,好像已经不可能再有其他失败了。但我却不能任由她这般混沌,我要救她,从救她的工作开始。

  而另一方面呢,谁来救我呢?我的婚姻,好像也正在分裂、再分裂。

  我和郑伦虽不再大声“辩论”,但却变的生疏了,而这似乎比“辩论”更加恐怖。

  “伦语装修工作室”的扩招已经接近尾声。它吸收了隔壁的办公区,办公面积翻了一番。设计师多了三五名,而财会等专业人员也都已陆续上任,不会再出现一人身兼数职的紧迫局面了。于是,郑伦终于不再忙的四脚朝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面对家庭了。不过,他却开始忙于陪奶奶或是我婆婆看电视了。似乎,每天不等她们就寝,他是不会回到房间来与我相对的。

  我尴尬地处于这般局面中,不知所措。纵然我有千万句话想说,面对着郑伦的逃避,我也根本开不了口。有一天,我竟被逼得拿出了纸笔,想给他写几句什么,到了末了,纸上仍一片空白。我也拿捏不好,我心中的那“千万句话”到底是什么?

  “小仙女装店”的生意差强人意。我并没有像对小甜说的那般,想出什么好点子来,仍旧只是沿用着改造疵品的线路来维持生计。由于小甜的挤对,令我的成本价大幅提升,所以,我不得不做了一名真正薄利多销的本分商人。相比我的店,小甜的“女装折扣店”简直算得上是“小金矿”了。 不必看小甜的账本,只需掐指一算,她的收支我就了然于心了。

  “你应该再请个人,一个人从早到晚,也没有周末,太辛苦了。”

  说以上这句话的人,不是郑伦,而是董陈诚。现在的郑伦,对我是紧咬牙关,除了“嗯啊是吗好的”,他惜字如金。而在董陈诚眼中“太辛苦”的我,的确是辛苦的。店面房东时时提醒着我:如果我再私事第一,生意第二,时不时关门走人,等到这纸租约期满后,他决计不会再与我续约。我惶惶:不,我万万不能让我的下海之路以这种结局收场。于是,我早出晚归,一周无休。再于是,我面对郑伦的疏远,也就渐渐力不从心了。

  我妈一见到我,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肚子。我不悦:“妈,您有没有常识啊?就算我有了,我这肚子一时半会也听不出来吧。”我妈还问:“那现在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有了我会告诉您的。”我迂回。

  我心想:以我和郑伦目前的情形,要想有,只能采取人工授精的方案了吧。

  第三十二章 家庭不亮事业亮

  我们的日子一直这么平滑而又了无生趣地经营着,直到迎来了“两会”:“金世证券”的周年庆餐会,以及“伦语装修工作室”新班底正式成立后的首场餐会。民以食为天,再说了,这人一多,最好组织的活动不外乎吃饭。

  我作为“金世”的故人,以及孙佳人的同伴,出席了“金世”的周年餐会。其实,我本不想因为这等小事而牺牲我“小仙女装店”的营业时间,但孙佳人三番两次向我开口,我也实在不好拒绝了。

  就在餐会的前一天,我的“小仙女装店”来了一个令我咂舌的不速之客:焦阳。

  “唐小仙,我有事求你。”焦阳开门见山,而且直接用了“求”字。我看着眼前健硕的他,再回想着那曾因被孙佳人捆绑在床上而奄奄一息的他,不由得点了点头。纵然他的“外伤”比孙佳人的“内伤”更容易康复,但他毕竟也曾受到了那不堪回首的折磨。而且事后,他并没有因此再为难或报复孙佳人,这一点,已足以令我替孙佳人庆幸了。

  “我想和孙佳人离婚,你能不能帮我?”焦阳坐了下来。

  “不,”我一口回绝,“我没办法,我帮不了。”我可以给焦阳好脸色,可以请他坐下,不过,我却没办法与孙佳人对立。

  “你先听我说,”焦阳的目光灼灼、焦急万分,“我想,孙佳人一定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你了,但我请你再听听我的说法,听完了,你再考虑要不要帮我,可以吗?”

  我默不作声,走到店门口挂上了“休息中”的木牌子,这才回过身,应允了他。我想,也许这样,我才可以真正帮到孙佳人。

  “她叫江盈,很普通的名字,就像她本人,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焦阳作了这样的开场白,一下子揪住了我的心。这是我并不熟悉的焦阳,沉静而满足,不像从前那样,贪婪得像是随时要征战似的。焦阳继续说:“她是我老乡,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但我可以对天发誓,那时的我和她,绝对是没有一丝感情瓜葛的,就连不久前她来了北京工作,我再见到她时,也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老乡而已。”

  是啊,那女人的样子与老乡吻合极了。

  “那时,正逢我妈来北京治眼睛,你知道的,孙佳人和我妈,那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作为小辈,孙佳人多少应该做出让步的,对不对?就算她是装装样子,我也会感激不已。”焦阳盯着我,我不由得点点头,以示同意。在婆媳关系的问题上,我想,孙佳人是错了一大半的。

  “我和江盈就是在那时才走近的。有时,孙佳人成心不回家,我就带着我妈下馆子,因为我妈也认识江盈,所以我们有时会叫上她。那时,我们坐在一桌聊聊从前的事、从前的人,气氛好极了。而我感觉到,那才像一个家。”

  “看不出,你还有这么……这么传统的成分。”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我还以为他的油滑是表里如一的,他的“城市化”是表现在城市的阴暗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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