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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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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拒绝了孙佳人的邀请。因为,今天是我唐小仙的三十大寿。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赶紧天黑睡觉,赶紧迎接明天。我天不怕地不怕,却多么怕三十岁的来临。凌晨十二点一过,我脖子上的皮肤会不会松弛?我的眼角会不会生出皱纹?我身为女人的人生,会不会就正式步入了下坡路?天啊,三十岁,真是凶猛如狮虎,恶毒如蛇蝎。我多么想蒙混过关,等明天一到,仍混在二十九岁多的队伍中。 我坐在店内的一角,摸着好像真的有一点儿松弛了的脖子,再看着含苞待放的小甜,心中悲凉似晚秋。有人推开店门,来者是抱着一束百合花的花店小伙计。他说:“唐小仙小姐,收花。”小甜在左右咋咋呼呼:“哇,好漂亮啊。姐,好漂亮。”而看了花中卡片的我却火冒三丈。这是萧之惠第二次送我花了。第一次,是在我“小仙女装店”二度开张时,她祝我财源滚滚。而这次,她的贺词是:祝你三十岁生日快乐。 妈的,一定是郑伦告诉她的。她现在一定在窃笑:这个老女人,已到了豆腐渣的年纪了啊。这该死的郑伦,表面上对我的生日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背后还借他人之手,捅我一刀。真是造孽啊! 郑伦在晚七点来“小仙女装店”接我,我手拎百合花上了他那尚未修理的面包车。他眯眼瞅着花:“如今你还有仰慕者?”我回身把花扔在后座上:“你的小萧,对我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我这一回身,看见了后座上有一个大蛋糕。哦,多么庸俗而又不善解人意的夫君啊。而此时此刻夫君还在说:“小萧送的?她可真周到。我今天只不过无意间跟她提了一下你的生日。”我白了郑伦一眼:无意间?误杀也是无意间,可那也是杀人了。 我和郑伦回了我家。就在今天,他将把我以及我的随身行李接往他家,也就是说,我们将正式展开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婚姻生活了。 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一给我庆生,二给我饯行。我无可奈何:三十岁了有什么好庆的?庆祝我加入了她们中老年妇女的行列?而且,郑伦家距我家只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不夸张地说,我跑着也能往返啊。饯行?好像我要去千山万水之外似的。 幸好,郑伦买来的蛋糕上只有庸俗的“生日快乐”,而没有提及“三十”这个数字,否则,我会把他的脸按向蛋糕,让他亲自毁了那数字。 郑伦在饭桌前腰板笔直,嚼饭嚼得悄然无声。因为要开车而以茶代酒,他捧着茶杯去碰我爸的酒杯时,姿态为点头哈腰。我直接批评他:“别像个狗腿子。”我妈厉声呵斥我:“小仙,怎么说话呢?人家郑伦这叫有礼貌。”而我爸深入补充:“等你到了人家郑伦家,可不能没礼貌啊。”我干嚼着筷子: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还真是有这么回事儿。 饭后,我爸妈兴师动众地将我们送到楼下,等面包车都动了,他们还恋恋不舍地向我挥手。我心中明明欢喜,喜于从今往后我就能彻夜监察夫君的动态了,但脸上却划下两行泪来。我爸妈也真是的,煽情煽得厉害。这时郑伦倒懂事了:“等你以后嫁女儿时,你就懂得他们的心了。”我抹干了泪,换了话题:“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郑伦挠挠头:“无所谓。”“那你妈和你奶奶呢?”凭我多年来的人生经验,孙子和重孙子应该远远比孙女和重孙女值得期待。果不其然,郑伦撇撇嘴:“她们肯定是喜欢男孩儿。”我叹气:唉,为了我今后在郑家能有一席之地,但愿郑伦的精子能长长眼,赐我一个男孩儿。 郑伦见我若有所思,脸色立马变白:“唐小仙,你该不会这么快就想生孩子了吧?”我一怔:虽说我之前还真没这么想过,但好像三十岁的我也的确应该分秒必争了。没等我开口,郑伦又说:“唐小仙,在结婚这事儿上,我可是妥协了,但我可不想这么快当爸爸啊。”我感觉内心的小火苗被小雨点浇灭了,可嘴上仍争锋:“哼,我才不想生呢,我多想一辈子保持婀娜的身姿呢。”郑伦的嘴也不是白长的:“喂,媳妇儿,你说,生孩子以及哺乳能不能改变你胸前一马平川的现状呢?”为了生命安全,这一次,我饶恕了司机郑伦的不敬。 回到郑伦家,也就是我的婆家时,已经是晚九点多了。奶奶已经睡觉了,房门关着。我婆婆身穿睡衣睡裤以及棉坎肩,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让我颇感亲切。不像我妈,知道我和郑伦去吃饭,还刻意搭配了衣裤,描了眉毛。所以,郑伦才不得不配合上了拘谨的嘴脸。 我婆婆面色如夏日,语调如春风:“伦伦,小仙,回来了。怎么样,玩得好不好啊?累不累啊?”伦伦将小仙推给伦伦他妈:“你先汇报汇报,我先洗澡去了。”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我连他一个手指头也没抓着。一向能说会道的我干巴巴地笑了笑:“玩得不错,不累。”我婆婆也只好应和:“啊,是吗。啊,行,那你就回房收拾收拾吧,早点睡。”我直吁大气,忙不迭闷头告退了。真是尴尬,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新妈,也只好礼貌成了狗腿子。 推开“新房”的门,我自然是被新床所吸引。这张床,与郑伦送至我家的那张堪称“姊妹床”。它们的区别仅仅在于我家那张的床头是我的名字唐小仙的拼音缩写,而这边这张的床头,是“二一六”三个字。二月十六日,是我和郑伦初相见的日子。 正在我心怦怦之时,我婆婆过来了:“小仙,我给你新买了一套睡衣睡裤,在衣柜里。”我忙不迭鞠躬:“谢谢妈。”回想我多少年之前,好像也没这么郑重其事地对我亲妈道过一声谢。区别,天大的区别。 我打开衣柜,看见一柜子的男装尽头,挂着一套粉嫩嫩的女装,分外扎眼。我再仔细一看,这套我婆婆为我新买的睡衣睡裤乃是Hello Kitty牌子的。我看着睡衣衣兜儿处的猫脸,左右为难:穿,可我已经三十岁了啊。不穿,可这是婆婆的一份心啊。末了,明理的我还是顺应了婆婆的心,洗完了澡,一咬牙一闭眼就穿上了Kitty。而郑伦,看着刚刚出浴的娇妻我,险些笑得背过气去。他说:“哈哈哈,老黄瓜刷绿漆。”我一撸袖子,就向他扑了过去。 一大早,我婆婆就去上班了。她以前是一家餐馆的出纳,当时由于餐馆生意兴隆,而深受老板器重。后来,由于我公公卧病,她不得不辞了工作,陪伴其左右。再后来,也就是现在,她就在一个朋友经营的灯具店中看店了。工作性质虽不辛苦,工作时间却颇长,如无意外,每天从早九点到晚九点,跟小甜一样。但我婆婆她也有和小甜不一样的地方:她守时,而至于小甜,十有八九会迟到早退。 灯具店在东三环,而郑家在西四环。每天,婆婆都得早出晚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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