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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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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要和你离婚 唐家一行三人回到家时,孙家的独生女孙佳人已在唐家家门口蜷坐成一团。她见了我爸比见了她爸还亲,站得笔直:“叔叔,您回来了?几时回来的啊?”我挤上前开门,给她一个后脑勺:“你是要在我家生根发芽了吧?”孙佳人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谁让你害我被焦阳撵去酒店?”我不甘被栽赃嫁祸:“屁话,我害你?我清醒时的句句真理你一句都不听,我没睡醒时附和了你一句歪理,你倒当圣旨了。” 我爸我妈把我和孙佳人踹入家门:“要吵里面吵,别在外丢人现眼。”我爸和我妈同是国家机关人员,与蒋有虎一样,人称“公务员”。虽说,如今的公务员中已接连出现了官官相护肥头大耳之辈,但他们二人却一直立于清正廉洁的队伍中,一辈子没被人说过闲言闲语,故此越老越怕丢人现眼。 孙佳人就势入了我家家门,踹下了高跟鞋就直直蹿向我的卧房。我家只有三间房,我爸妈一间,我一间,外加一间书房。这几日,我夜夜与孙佳人同床共枕,她睡觉时呼吸沉重,而压于我身的四肢则更为沉重。 孙佳人站在我卧房的门口,屈膝大呼:“哇,好棒的床啊。”我看不见“好棒的床”,只从旁侧看见孙佳人两腿一蹬,一个鱼跃,不见了。而那砰的一声代表她扑上了我的床,正在床垫上弹上弹下,那也代表,我和郑伦的新婚之床,被她孙佳人玷污了。 我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去,靠在卧房的门框上。 好,好棒的床。白色床垫下的床体,由两圈白色木板中间夹着一圈绛红色玻璃面组成,而床头是三个白色的木格子,其中嵌有三个绛红色玻璃质的字母,TXX,代表着我的尊姓大名“唐小仙”。它线条干净,没有一弯弧度也没有一笔雕花。它的色彩更干净,白色在绛红色的映衬下,无瑕得像霞光下的雪。 我一把掐上孙佳人的屁股:“你给我起来。”孙佳人疼得弹起来,跑去向我爸妈告状:“叔叔阿姨,你们看小仙姐还有一丁点儿女人味儿吗?”我妈向着我:“你们俩半斤八两。”我爸也向着我:“你没看那床上写着她的名字吗?谁动她就能跟谁急。” 我仰在床上打电话给郑伦:“这床天下独一无二?”郑伦刚刚到家,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找合作厂家定做的,还加十万火急。” 可不,闪婚自然也要“闪床”。虽说洞房不急,但结婚终须有点儿结婚的行头。我来回摸了摸床头的字母:“你那边那张,也是我的名字?”郑伦不答我,反而说:“不说了,我洗澡了啊。”我正欲再言,电话中已是嘟嘟声了。 这厮,新婚之夜洗澡第一,新娘第二。太夸张了吧。 在位于书房的我的那张旧床之上,我和孙佳人又一夜同床共枕。至于新床,须待洞房之夜方能启用。 孙佳人面向天花板:“明天我去你店中拿几件衣服穿。”我纠正她:“不是拿,是买。”孙佳人不言不语,胸腔内却仿佛有雄心壮志。我将脸侧向她:“喂,你真打算不回家了?打算长期作战?”孙佳人目不斜视:“我是骑虎难下啊,只好骑下去。”“骑到焦阳八抬大轿抬你回去?”我觉得这事儿太渺茫。孙佳人却觉得这事太美好,笑嘻嘻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我用胳膊肘顶了顶孙佳人:“妹妹,听姐一句话,你不回家住可以,你不向焦阳低头也可以,但你必须去看看你婆婆,背着焦阳当着焦阳都可以,你必须同你婆婆化解了这个僵局。”孙佳人将嘴嘟向天花板:“一见她,我人就先僵了。”见她冥顽不灵,我又吓唬她:“那你休想焦阳会向你低头。”孙佳人胆儿小,一吓就能吓住。她若有所思,半晌,终于道:“自从他让我住酒店,他还一直没给我打电话呢。” 孙佳人这孩子,真是白白活了二十八载。工作前由父母保护,除了学习就是吃喝拉撒。工作后又从天而降了唐小仙这么个贵人,保护她顺顺当当、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步上升。我的脚在被子下踢了踢她的脚:“孙佳人,你自己长大一点好不好?”孙佳人一把抱牢我的胳膊:“我长,我长。”我失笑:“长什么长?你除了长头发就是长指甲。” 第二天,周二,我一觉醒来叹了第一口气,唉,我何时才能告别大龄单身的生活?而下一秒,我直挺挺地坐直身子,我,我好像已经告别了啊。我竟一夜安眠?我竟睡了个浑然忘我,不知今朝是几何? 我掀下孙佳人压着我的腿的腿,奔回自己的卧室,扑在光溜溜的新床垫上。我妈闻声而至:“怎么了,怎么了?”我眼泪汪汪:“妈,我结婚了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我妈系着围裙走回厨房,半道儿上对坐在客厅中的我爸说:“这孩子,神经迟钝。昨天结婚,今天才反应过来。” 看来,我真的是结婚了,昨天。 我一如往昔地去了“小仙女装店”,在新婚的第二天仍坚守工作岗位。孙佳人又穿了我的衣服去公司,她说:“昨天就有不下三个人跟我说,我的衣服怎么好像和唐小仙的一样啊。”女人看衣服,眼尖得厉害。 夫君郑伦在去工作室之前,来我的店中探视我。我言不由衷:“咱都夫妻了,不用这么劳神劳力了吧?”郑伦一耸肩:“也对,那我走了。”我一急,一把把他揪住:“喂,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郑伦就势回身将我抱入怀中:“媳妇儿,自打和你拿了结婚证,我这心里怎么觉得怪怪的呢?”我又一急,仰着脸问:“怪?哪儿怪了?”郑伦将我的头按在他胸膛上:“觉得人生多了份责任。小仙,我会让你幸福的。” 哦,天哪,多么好的一个夫君!责任?终于有人对我唐小仙负责了。 不过可惜,才不过区区十小时后,我就对他的“负责”火冒三丈了。我唐小仙在新婚第二天,就让“离婚”二字出了口,如此看来,闪婚还真不是好玩儿的。 傍晚六时许,我饥肠辘辘地打电话给夫君郑伦:“下班后来找我吃饭吧。”郑伦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我今天加班,晚点儿再找你,你自己先吃吧。”我遭遇了这一盆冷水,心头心火却蹿升:什么事能比新娘子的事更重要?这婚结的,真是一切从简,连新婚的浓情蜜意也捎带着简下去了。 孙佳人不请自来,来了以后就拎上五六件衣服占住试衣间试个没完没了。后来的客人排队等候:“你这儿生意可真好啊。”看在孙佳人给我当了回托儿的分儿上,我立马就宽恕了她的搅和行径。等候的人数到了三时,孙佳人终于款款地打开了试衣间的门。她把手上的四件衣服往我怀中一扔:“都要了。”看在其他客人的面子上,我对她毕恭毕敬:“好的,您稍等。” 孙佳人一张装模作样的贵妇嘴脸,让三名客人中的两名试妥了衣服二话不说就付了钱,谁都不划价,像是一划就划掉了自己的身价一样。至于另一名,没试就走了,走时还低眉顺眼的,像是为耽误了“贵店”的宝贵时间而不好意思。待三人都走光了,孙佳人还在假模假式地挑选着其他衣服。我心想:你这贵妇可真有闲工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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