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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说时迟,那时快,只看孟珏仰头深看了一眼云歌,判断了一下时间后,视线又立即扫向许平君。

  他视线游移,手下却一刻未闲,左手掌势如虹,右手剑刃如电,触者即亡。同时间,孟珏足尖用力,将脚下的尸体踢向许平君,一个差点打到许平君的冰剑刺中尸体,改变了落下的角度,斜斜从许平君身侧落下。

  又一个侍卫,不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鲜血。

  尸体又准确地撞开了一个即将撞到许平君的冰块。

  再一个侍卫,再一次鲜血的喷溅……

  在一次次挥剑中,孟珏抬眸看向云歌,云歌坠落的身姿很是曼妙,衣袂飘扬,青丝飞舞,像一只美丽的蝶。

  在蝴蝶翩飞的身影中,孟珏的眼前闪过弟弟离去时的眷念,母亲死时的不能瞑目,惊闻二哥死讯时的锥心之痛……

  他绝不会再承受一次亲爱之人的生命在他眼前远离。即使化身阎罗,也要留住他们。

  剑刃轻轻滑过,鲜血洒洒飞扬。

  ……

  此时,云歌已经落下了一大半距离,孟珏估摸了下云歌的速度,抓起一具尸体,以一个巧妙的角度,避开云歌要害,将手中的尸体掷向云歌。同时脚下用力,将另一具尸体踢向许平君的方向。

  “砰!”猛烈的撞击。

  云歌“啊”一声惨呼,嘴角沁出血丝,下坠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孟珏手微有些抖,却紧抿着唇,毫不迟疑地又将一具尸体,换了角度,掷向云歌。云歌想是已昏厥过去,只看到她唇边的血越来越多,人却是再未发出声音。

  许平君已经摔到地上,沿着冰面滑出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云歌则以仿若刚掉落的速度,缓缓下落。

  武功最高的于安刚刚赶到,孟珏叫道:“扔我上去。”

  于安看到孟珏刚才所为,猜到孟珏用意,抓起孟珏,用足掌力送他出去。

  孟珏在空中接住了云歌,以自己的身体为垫,抱着她一块儿掉向了地面。

  于安又随手抓起刚赶到的七喜,朝孟珏扔过去。七喜在空中与孟珏对了一掌,孟珏借着七喜的掌力化解了坠势,毫发无损地抱着云歌落在了冰面上。

  孟珏一站稳,立即查探云歌伤势。虽然已是避开要害,可高速运动相撞,冲力极大,云歌五脏六腑都已受创。别的都还好,只是因为上次受的剑伤,云歌的肺脉本就落了隐疾,这次又……

  孟珏皱眉,只能日后慢慢想法子了,所幸这条命终是保住了。

  孟珏一边用袖拭去云歌唇畔的血,一边在她耳边低喃,“我不许你死,你就要好好活着。”

  刘病已握着长剑冲过来时,衣袍上也是血迹点点,面上虽是喜怒未显,可当他从冰屑堆中抱起许平君时,手上的青筋却直跳。

  许平君胳膊、腿骨都已折断,所幸鼻息仍在,刘病已大叫:“太医。”

  张太医查过脉息后,忙道:“刘大人请放心。虽五脏有损,骨折多处,但没有性命之忧。”

  刘弗陵面色惨白地看着躺于孟珏怀中的云歌,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珏抬头看向他,温和而讥讽的笑,“陛下留下了她,可是能保护她吗?”

  于安斥道:“孟大人,你惊吓过度,恐有些神志不清,还是早些回府静养吧!”

  孟珏微微笑着,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将云歌放到刚备好的竹榻上,对刘弗陵磕了个头后,起身而去。

  于安盯着孟珏的背影,心生寒意,此人行事的机变、狠辣都是罕见。这样一个人,若能为陛下所用,那就是陛下手中的利剑,可若不能呢?

  刘病已来和刘弗陵请退,于安忙吩咐七喜去备最好的马车,安稳地送刘病已和许平君回去。

  刘病已顾虑到许平君的伤势,没有推辞,向刘弗陵磕头谢恩。

  刘弗陵抬手让他起来:“夫人之伤是因为朕的疏忽和……”

  刘病已道:“陛下此时的自责和无力,臣能体会一二。容臣说句大胆的话,陛下只是人,而非神。如今的局势更是几十年来积累而成,自然也非短时间内可以扭转,陛下已经做到最好,无谓再苛责自己。”

  刘病已说完后,又给刘弗陵磕了个头,随着抬许平君的小宦官而去。

  不愧是皇帝用的马车,出宫后,一路小跑,却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听到驾车的宦官说“孟大人在前面”,刘病已忙掀帘,看到孟珏一人走在黑暗中,衣袍上血迹淋漓。

  刘病已命宦官慢了车速,“孟珏。”

  孟珏没有理会,刘病已道:“你这个样子被巡夜士兵看到,如何解释?”

  孟珏看了刘病已一眼,默默上了马车。

  马车内,许平君安静地躺着。

  刘病已和孟珏默然相对。

  刘病已发觉孟珏先前脖子上的伤,因为刚才的打斗,又开始流血,“你的脖子在流血。”匆匆拿了块白绫,帮孟珏重新裹伤口。

  孟珏不甚在意,随手拿了一瓶药粉,随意拍在伤口上,他看着重伤昏迷的许平君,“你打算怎么办?”

  刘病已替孟珏包好伤处后,拿了块白绢擦去手上的血,平静地说:“徐图之。”

  孟珏弯身查探许平君的伤势,刘病已忙将张太医开的方子递给他,孟珏看过后说:“张太医的医术很好,这方子的用药虽有些太谨慎了。不过谨慎有谨慎的好处,就按这个来吧!我回去后,会命三月把药送到你家,她略懂一点医理,让她住到云歌原先住的地方,就近照顾一下平君。”

  许平君行动不便,的确需要一个人照顾。

  刘病已现在不比以前,公事缠身,不可能留在家中照顾许平君。

  如今钱是有,可匆忙间很难找到信赖妥帖的丫鬟,所以刘病已未推辞,只拱了拱手,“多谢。”

  孟珏检查过张太医替许平君的接骨包扎,觉得也很妥帖,“我会每日抽空去你家看一下平君的伤势。”

  查看完许平君,孟珏坐回了原处,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刘病已含笑问:“你为什么未取克尔嗒嗒性命?你认识羌族的人吗?还是你母亲是……”

  孟珏沉默着,没有回答。

  刘病已忙道:“你若不愿回答,全当我没有问过。”

  “先帝末年,西羌发兵十万攻打汉朝,我当时正好在枹罕①。”孟珏说了一句,停了下来,思绪似回到了过往。

  【①枹罕:古县名。秦置。故治在今甘肃临夏县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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