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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洛兰心里一惊,情绪复杂,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如常,讥笑地问:“哟!你这是在求我吗?”

  紫宴双手放在膝前,竟然结结实实给洛兰磕了个头,“我求你救紫姗。”

  洛兰定定地看着紫宴,似乎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双膝跪在地上,谦卑地低垂着头的男人。

  她脑海内闪过几十年前他倜傥风流、挥洒随意的样子,站在权力顶端,翻云覆雨、游刃有余,不管是阴沉多疑的棕离,还是暴躁好斗的百里苍,都在他手下吃过亏。

  洛兰说:“紫姗怎么了?她不是楚墨的未婚妻吗?就算她出事了,你也应该是去求楚墨救她。”

  “紫姗被楚墨抓起来了。”

  洛兰反应过来,“紫姗居然是你安插在楚墨身边的间谍!”

  “楚墨没有像小角一样智力衰退变成白痴,不可能任由紫姗欺骗。紫姗不是间谍,她只是被我利用了而已。”

  洛兰迅速想明白一切,沉默地看着紫宴。

  当年,楚墨利用封林,祸水东引,等到封林被楚天清毒害异变后,他却又表现得心如槁木、悲痛欲绝。

  现在,紫宴也是这样。

  利用时毫不手软,事后又悲痛难过。

  洛兰质问:“我怎么救紫姗?那是奥丁联邦,连你都无能为力,我能做什么?”

  紫宴面如死灰,低着头不说话。

  “楚墨还没杀死紫姗吗?”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国家机密泄露事件,不管在任何一个星国,都应该是立即处死的重罪。

  “最新收到的消息是紫姗被关到实验室,做活体实验。”

  洛兰沉默了一瞬,说:“如果是这种凄惨的境遇,你应该祈求她快点死亡,尽早解脱。”

  紫宴抬起头,脸色惨白地盯着洛兰,“你是英仙洛兰!”

  洛兰无奈地摊手,说:“我只是英仙洛兰,我不是神!抱歉,我救不了紫姗,但我一定会杀了楚墨。”

  紫宴想要站起来,机械腿却突然失控,身子一晃又跪了下去。

  他索性直接把机械腿拔下,将机械腿倒过来,手握着脚掌,像是拄拐杖一般,缓缓站起,步履艰难地向外挪去。

  洛兰盯着他空荡荡的右腿,平静无波地说:“你再继续每天酗酒,心脏病会越来越严重,一定会暴毙。”

  紫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

  洛兰安静地坐着。

  脑海里却像是放电影一般冒出很多关于紫姗的画面。

  ——悲伤的小姑娘穿着划破的裙子冲进卫生间,哭得稀里哗啦,又因为裙子修好了无限惊喜,一迭声地说:“谢谢、谢谢……”

  ——豆蔻年华的少女坐在检查室里,晃悠着两条腿,天真地说:“我不是相信王子,我是相信您。”

  ——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自己都伤心难抑,却还惦记着别人,固执地说:“我喜欢您只是因为您是您,和您是不是公主、是不是公爵夫人没有丝毫关系。”

  ——穿着研究服的女子,一脸刚踏入社会的青涩,却毫不犹豫地挡在警察面前,大声呵斥:“你们不能这样!”

  ……

  洛兰撑着额头,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一会儿后。

  她按下通信器,吩咐清初:“联系奥丁联邦政府,就说我想要和执政官楚墨对话。”

  前线打得你死我活,两国首脑居然要私下对话?清初愣了一愣,才说:“是!”

  洛兰又给封小莞发信息,让她立即回来。

  封小莞笑嘻嘻地问:“什么事?”

  “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个小实验,哦,对了!回来时,顺便带一点迷幻药剂和过敏药剂。”“收到。”

  两个小时后。

  信号接通,洛兰和楚墨出现在彼此面前。

  两人几十年没有正面相见,都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洛兰穿着长袖白衬衣、卡其色直筒长裤,浑身上下一件饰物都没有,只手腕上戴着一个金色手表形状的个人终端,不言不动,站在那里就气势十足。

  楚墨里面是剪裁合体的烟灰色正装,外面套着宽松的白色研究服,一身书卷气,非常儒雅斯文。

  洛兰冷眼看着楚墨。

  楚墨风度翩翩地问好:“多年未见,你风采更胜往昔。”仿佛他们只是故友重逢,根本不是生死仇敌。

  洛兰笑了笑,说:“你也是虚伪更胜往昔。”

  “不敢和陛下比,洛兰公主、龙心阁下、神之右手、骆寻女士。”

  洛兰懒得再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紫姗在你手里?”

  “是。”

  “我要你立即停止用她做活体实验,留她一命。”

  楚墨好笑地看着洛兰,优雅地抬抬手,示意她继续痴人说梦。

  洛兰点击面前的虚拟屏幕,一段实时监控视频开始播放。

  空旷的房间里,有一个一人多高的金属笼。

  笼子里关着一个少女。女孩儿穿着脏兮兮的蓝色病人服,头埋在膝盖上,身体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她赤着脚,露在裤子外面的脚踝上能看到隆起的肿块。

  楚墨挑挑眉,“你在做活体实验?她是异种?”

  “现在只是普通的实验体,但如果我们俩的谈话不愉快,我就打算用她做活体实验了。”

  “你随意!”楚墨完全不在意,想要关闭通信信号。

  “她叫封小莞。”

  楚墨已经抬起的手猛地一僵,缓缓放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洛兰。

  洛兰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淡定地说:“你没有猜错,她的母亲是封林,父亲是……”洛兰刻意顿了顿,脸上露出恶魔般的微笑,“父亲是楚墨。”

  楚墨嗤笑:“英仙洛兰,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吗?人尽可夫?我和封林根本没有发生过男女关系。”

  洛兰也嗤笑:“生孩子一定要性交吗?我没有低估你,但你好像低估了封林对你的感情,别忘记封林是基因学家,虽然是很差的基因学家,但操作人工受孕还是易如反掌的。”

  楚墨回想当年,脸色微变,“我不信!”心底却开始犹疑。

  他当时已经知道父亲的事。因为知道自己的路一定会和封林截然对立,想到母亲知道父亲的秘密实验后百般痛苦,最后得了抑郁症,自尽而亡,他不想封林重复母亲的悲剧,拒绝了封林的示爱。

  封林很痛苦,他也很痛苦。

  当知道封林和左丘白在一起后,他有过一次酩酊大醉,明知道他们在约会,却醉醺醺地跑去敲封林的门,醉倒在封林门前。

  醒来后,人在封林家,躺在封林的沙发上。

  封林却不在,刻意回避见他,只给他留了一条信息:“你爱我吗?”

  他怔怔坐了良久,忍受着剜心之痛一字字回复:“不爱。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喝醉了,走错了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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