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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安教授笑呵呵地说:“只是保险起见多留几天观察一下。他在没有净化过的冷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内脏都受到了影响,但没有大问题。”

  封林难以置信,快言快语地说:“执政官到底在干吗?不会是因为无法忍受病痛折磨想自杀吧?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

  “封林!”楚墨盯了封林一眼,封林立即乖乖闭嘴。

  安教授笑眯眯地看着楚墨和封林,暗自感慨一物降一物。

  辰砂问:“执政官醒了吗?”

  安教授和他十分熟稔,像是长辈对晚辈般慈祥:“还没有,估计两三天后才能醒来。你要想看他,就上去吧!”

  辰砂往楼上走去,洛兰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

  安达瞅了一眼,没有阻止。

  洛兰走进执政官的房间,发现不是想象中温馨舒适的卧房,而是一间空旷冰冷、像是重症监护室的房间。

  半透明的医疗舱里,执政官的身体浸泡在血浆一般的黏稠液体里,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气管和胸腔都切开了,连接着一根又一根粗粗细细的管子。

  洛兰的脸色唰一下惨白,定定地看着医疗舱里的人。

  一直以来,执政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冰冷的面具就像是一个铠甲,让所有人只能看到他脸上是坚硬的金属,不经意地忘记了面具后的脸也是血肉组成,会痛苦,会虚弱。

  “执政官突然发病,是不是和你有关?”辰砂的声音冷如寒冰。

  “是。”自从辰砂听到安达说执政官“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后就一言不发,洛兰知道他迟早会问。

  辰砂霍然转身,盯着洛兰。“你又和执政官发生了冲突?这次是为什么?因为叶玠?”

  “我……我……是……不是……”洛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力地辩解:“我不知道会这样。”

  辰砂指着执政官的医疗舱。“他是奥丁联邦的执政官,是一国首脑,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男人!”

  洛兰低声说:“抱歉。”

  “你对我说抱歉有什么用?躺在医疗舱里的人不是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别人知道执政官的昏迷和你有关,你会面临什么?阿尔帝国又会面临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定为死罪!”

  洛兰一声不吭地看着医疗舱里的殷南昭。辰砂不知道她早已经是死囚犯,死罪之上再加死罪,也不过一死而已。

  辰砂看她表情中隐隐透着苦涩,放缓了语气:“究竟怎么回事?”

  洛兰淡若无地笑了下。“等执政官醒来了,你去问他吧!”

  ***

  离开执政官的官邸后,辰砂冷着脸去上班了。

  洛兰觉得留在家里也是胡思乱想,不如去上班。

  办公室里,她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坐在工作台前,登录研究院的资料库,搜出活死人病的资料仔细阅读。

  虽然不知道殷南昭究竟得的什么病,但显而易见,他身体上的伤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一个个病例、一幅幅图片、一段段视频……

  洛兰逐渐理解了这种病的痛苦。

  明明活着,却要承受身体腐烂的痛苦,就好像人还在人间行走,心却在地狱中承受折磨,所以这种病又被叫作“人间地狱”。

  平常人身上只要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就会吃不好、睡不好、坐卧不安,活死人病的病人却是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现在的治疗手段无法根治,只能帮病人延缓身体腐烂的速度。因为过于痛苦,必须要靠强效止痛药才能维持生命,可是这对3A级体能者显然不可能,世间没有止痛药剂能麻痹他们的神经,帮他们缓解痛苦。

  洛兰想起执政官绷带下的手、面具下的脸,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森森白骨,不知道他全身上下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

  洛兰的胃痉挛抽搐,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回收箱边干呕。

  封林敲了敲虚掩的门,推门进来,恰好看到洛兰的样子,不禁瞪大眼睛,期待地问:“你怀孕了?”

  洛兰直起身,无奈地说:“没有休息好而已,什么事?”

  封林指指身后年轻漂亮的姑娘。“你的新病人,紫姗。很崇拜你,特意向我请求做你的病人。”

  紫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洛兰,笑容十分甜美。“夫人,您好!”

  洛兰觉得她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疑惑地看封林。封林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先不要多问。

  洛兰叫助理过来,吩咐她带小姑娘去换衣服、做检查。

  等小姑娘走了,洛兰问:“关系户?和紫宴什么关系?”

  “紫宴收养的孤儿。”

  “养女?”

  “她叫紫宴大哥,法律上算兄妹。不知道紫宴搞什么鬼,正经女朋友没有一个,却偷偷摸摸养大了一个女儿,简直像是在玩真人版养成游戏。”封林摸了摸胳膊,恶寒的样子。

  洛兰自己的事已经焦头烂额,没有兴趣关注别人的事。“紫姗什么病?”

  “不知道。她不肯说,说是只肯告诉自己的主治医生。”

  紫姗做完检查,跟着助理回来了。

  封林拍拍洛兰的肩膀。“交给你了,有问题找紫宴。”

  洛兰对紫姗友好地笑笑:“跟我来。”

  她领着紫姗走进隔壁的检查室。“哪里不舒服?”

  “我的皮肤有点异常,腹部出现了鳞片。”

  洛兰一边看基础检查报告,一边说:“请平躺到医疗床上,给我看一下你皮肤异常的地方。”

  紫姗看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门也紧关着,立即打开个人终端,拨打音频通话。

  洛兰耐着性子说:“如果不是着急的事,晚一点再和朋友通话,可以吗?我们现在正在检查身体……”

  紫姗把扣在耳朵上的微型耳机递给洛兰,示意有人想和她说话。洛兰迟疑地接过耳机。

  紫姗捂住了耳朵,表示绝不会偷听。

  洛兰把耳机附在耳边,竟然是叶玠的声音:“洛兰?”

  洛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在哪里?顺利回去了吗?”

  “你一直没有联系我,还没有恢复记忆?”叶玠的声音十分阴沉。

  “嗯。”

  “药剂呢?为什么不尽快注射?”

  “……不小心丢掉了。”

  叶玠沉默着没有说话,呼吸却骤然变得沉重。

  隔着万里之遥,洛兰都感觉到了他压抑的愤怒,急切地问:“药是谁配制的?有没有办法再配制一管?”

  叶玠的声音冰冷刺骨:“药是你配制的!准确地说,是过去的你配制的。如果现在你能再配制一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买下,你能吗?”

  “是我?”洛兰喘着粗气,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她的人生竟然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她需要药才能恢复记忆,可只有她恢复了记忆才能知道药如何配制。

  叶玠愤怒地问:“竟然能不小心把药丢掉?怎么丢掉的?”

  洛兰回答不出来。

  叶玠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悲伤地问:“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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