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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宋佳南,我确实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郑重的放下筷子,认真的说道,“好比我在你这里碰了钉子难道就要我锲而不舍的追求到底?人,不是金不是石,不是靠毅力和感情就可以穿石的,感情,不是靠感动就可以维持的。一个字,缘。”

  “你有你的执着,可以,你执着去,我有我的想法,得不到不如潇洒离开。”

  她轻轻的咬住筷子,想了一会,“如果我坚持要跟他做朋友,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未必,换句话说,你自私,他也自私,可是对你们两来说,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你继续折磨他,他继续受煎熬,我看最后两败俱伤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宋佳南想,比如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而席洛屿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过若自己不是理想,十年等待谈何容易?

  她问道,“那怎么办?”

  席洛屿吃的倒是津津有味的,她瞪了他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顺其自然。”

  “怎么顺法?”

  “你就是在这里干纠结也没办法,生活会给你解决的方法的,按兵不动就行了。”

  宋佳南不满的抱怨,“你说的都是废话,一点实质性的突破都没有。”

  他眼珠狡黠的一转,“废话就废话,吃饭,到时候你再看我说的是不是废话。”

  平时足让她大肆饕餮的番茄火锅今天却诡异的让她觉得食之无味,连美味的小肥羊都觉得莫名的腥腻,一点食欲都没有,等吃完刚结完帐,电话就响起来,上面通知立马就下达,“本版开会,半小时之内回报社。”

  焦点三版记者都是随叫随到,这是不成为的规定,宋佳南仰天长叹,就差没有泪流满面,席洛屿有些好奇,“怎么娱乐版也这么忙起来了?”

  她拎起包,顺手把马尾绑紧一点,“换版了,去了焦点。”

  “那不是很好吗?”席洛屿拿出车钥匙,“我送你回去好了。”

  一路上路更加的难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又开始下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的迎向车窗玻璃,雨刮器吱吱的不停在眼前摆动,好像是跳动指针,让人看得心烦意乱。

  到了主干道不出意外的又堵车了,好像是前面一辆轻卡打滑,横在道路中央,周围一片鸣笛声,宋佳南等的实在不耐烦了,“赶不上了,我跑过去算了。”

  还未等席洛屿回答,她拉开车门,从车辆拥堵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她脚步很快,没一会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飞雪中,剩下席洛屿只好关上车窗笑着摇摇头。

  这样一个认真善良的女孩子,倒是与自己无缘,可惜的很。

  但他也不是那种痴心绝对的人,做不了情侣,便做普通的朋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薄情功利,结果一路自己被自己的想法搞的哭笑不得。

  可是现在还会有谁心甘情愿垫底或收拾烂摊子,人人都是自私的。

  她到了报社,浑身上下都是堆积的雪,拍掉之后空调暖暖的风一吹,雪全都化成了水,把放在桌子上的报纸铅字都糊成了一片。

  有记者让她坐到空调底下,温热的风吹来并不觉得暖和,反而更冷了,不是那种凉意倒是没来由的发颤的厉害,刚吃完饭,不知道是路上晕车还是受凉了就觉得一阵恶心。

  紧急会议,是关于焦点时事民生暂时改版为“大雪”特刊一事,讨论起来不亦乐乎,宋佳南悄悄问老莫,“莫老师,如果在灾情后面加一个温情,就是专门报道一些大雪里的好人好事,或者是政府社区的便民举措,是不是效果更好?”

  老莫眯起眼睛,立刻抚掌,“不错,这个想法不错,对了,晚上跟我出现场,估计半夜才能回来,要不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顺口一问,“去哪里?”

  “京沪高速路段跟采访车去,记得多穿点啊,晚上可没早上那个小帅哥给你送衣服。”

  宋佳南只好讪讪的笑笑,没说话。

  晚上九点从报社出发,一路往大桥,还未看得到标志性的红旗,车速明显的慢了下来,老莫拉开车门,“下去看看情况,等下我们就到桥尾会合。”

  宋佳南也跟着跳了下去,她没跟着老莫,自己径自跑到路边的护栏外,弯下腰就是一阵猛烈的呕吐,那种强烈的酸腥味卡在嗓子眼,吐完了又是一阵咳嗽,眼泪鼻涕齐流,缓了缓神才掏出面巾纸擦擦嘴,然后就着凉水漱了口。

  应该只是晕车,她这样安慰自己,即使有什么病,以后再说。

  这下才觉得舒服了好多,那边老莫正在跟摄影记者说些什么,她缓了缓气跑了过去,“莫老师,我上大桥的值班室问问情况,顺便看看。”

  大桥上都是拥堵的车辆,因为夜晚气温骤降,刚融化的积雪都结成了冰,从江面上吹来肆虐的寒风,天旋地转的呜呜鸣叫的好像在嘲笑人类的渺小。

  交警站在大桥上指挥交通,一些人在铲雪,忽然有人喊道,“车走不了了,陷雪堆里了,来帮忙啊”,两个交警跑过去,也有几辆卡车司机跳下来,振臂一挥,“兄弟们,出来帮忙!”

  桥上不耐烦的鸣笛声终于平息下去,那辆车从雪堆里被众人推出来,重新上了路,所有车辆又开始有条不紊的缓缓前行。

  心底许久不曾触动的温情此刻却被这样的情景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冲着赶过来的老莫笑笑,“莫老师,我觉得跑这个新闻,真值。”

  半夜回来时候整个人已经虚脱的不行了,打了个车就往急诊跑,医生说这是急性胃炎发作,给她掉了两瓶盐水,打了止吐针。

  在医院睡了大半夜,然后又是摸黑回家,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时候人都那么脆弱,当她按下房间灯的按钮时,一室微黄缓缓的笼罩在周身,竟然难过的想哭。

  可是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情绪。

  不奢望有出去时候有人帮忙买单的虚荣,不奢求谁每小时一个电话的甜蜜,更不用做着天长地久白头到老的梦,只不过希望生病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就足矣。

  她没请假,一连打了四天的吊针,医生看到她每次都嘱咐“要注意休息”,她也只是笑笑,忙的时候还是照旧,就怕自己一停下来心绪都被病痛占据。

  星期五陪方言晏去看考场,雪停了两天,久违的阳光也露出了一点眉眼,可是积雪还未消融,从报社走到学校并不远,从一条小巷子穿过去就可以。

  民居的房檐上的积雪一点一点的滴落,一阵微风过去,细碎的水珠沫儿飘跃起来,在淡淡的晕黄阳光中折射出华光,墙角有星点的淡绿色,忽然间阳光兀自的变的耀眼起来,金色的光晕暖暖的笼在手心眉间。

  积郁了很长时间的病气和心头的郁积一下子被这些温暖的阳光抚平了,心情无限的好。

  轻车熟路的把方言晏带到教学楼前,然后指着一间教室,“这就是你的考试教室,现在都封楼了,上不去了,不然可以帮你看看座位的。”

  方言晏一脸的阴郁,“我想到考试就害怕,抖的不行了,尤其是英语那个阅读理解,我阅读了但是我理解不了,看了答案更是理解不了了,怎么办?”

  宋佳南宽慰他,“我那时候也理解不了,基本排除两个,剩下两个就选那个最不靠谱的。”

  方言晏一脸怀疑,还没开口手机就响起来了,她一听是苏立的声音,心头微微一紧,说不上的复杂情绪慢慢的占据了心。

  她抬起头看天空,雪后的天空清亮的有些刺眼,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变成虚妄,连那些曾经的执着和爱恋,都在碧空中变的那么卑微。

  方言晏说了一会话,转过身来,“先去附近的K家坐坐,饿死了,我下午还没吃东西呢。”

  宋佳南点头,“嗯,我去买杯咖啡提神,晚上还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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