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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唐君然,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怎么现在可以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你让我怎么面对。

  一夜我都没有睡好,我回了他的信息,只一个“好”字,就没有了下文,整一夜,我睡的恍惚,醒来便打开手机,屏幕雪白的光芒刺痛我的眼睛,没有回复。

  很久以前,我睡觉从来都是关机,因为安全感作祟,我害怕半夜被信息、电话打扰,三年前,手机只为一个人开过,而现在,我又开始重蹈覆辙。

  我想起唐君然工作时间,很规律,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吃饭赶车,然后去住院部查房,有门诊时候还要出诊,作为讲师还要代课。

  算了,不能自己折磨自己,我叹气把手机关机,翻个身,安安稳稳的睡觉,不做他想。

  早上醒来打开手机便有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我今天没课,十二点可有时间,新百对面的悠仙美地,你看行不行?”

  我本想立刻就回信息,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硬是磨蹭的很久才回到“没问题”。

  自己却在衣柜面前发愁了,试了一件不满意,换另一件,最后挑了最朴素的白色高领毛衣外加一件绿色的风衣,用黑白水晶夹挑起三分之一的头发夹了起来,化了淡淡的妆容,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一点,遮盖我熬夜的痕迹。

  我照镜子,自恋的不行,不化妆则已,稍微打扮一下自己也算是大美女一个,可是,怎么就入不了唐君然的眼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相信,这句话一定是真理。

  我们都是好孩子(下)

  我去的稍微早了一点,悠仙美地人并不多,环境很雅致,我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阳光斜斜的从玻璃窗照射过来,暖暖的,温情可人。

  我端起柠檬茶,轻轻的啜了一口,耳边就有脚步声,然后对上一个清浅的眼眸,风清月朗一般的柔和,“久等了,你还是老习惯,喜欢提前。”

  我也笑起来,“嗯,习惯了,不太喜欢让别人等自己,总觉得怪怪的。”

  唐君然轻轻点头,顺手翻开菜单,递给我,“饿了没,早上那么迟回我信息,是不是才睡醒,还没吃早饭吧?”他礼貌的对服务员说,“小姐,请先来份麦香奶茶。”

  我倒是没在意,直到奶茶上来之后,他推给我,“早上没吃饭肠胃哪里受的了,先喝点奶茶暖暖胃,你肠胃一直不好,记得早上一定要吃早餐。”

  我心下一动,抬起头看他的微笑,眼睛都藏着笑意,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逆光中,留下浅浅浮动的阴影,如同三年前一模一样,让我失了神志,慌了心。

  面面俱到,心思细腻,体贴温柔,爸爸曾经这样说过唐君然,作为医生,他有种莫名的力量让病人全然的信任他,得天独厚的优势,必成大器。

  我也是病人,病因由他而起,也只能让他做我的主治医师。

  努力控制住要泛滥的情绪,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要一份鲍汁虾仁饭。”

  “嗯,我要一份黑椒牛柳饭,一份水果沙拉,谢谢。”他点完餐,习惯性的双手插起来,问我,“现在做了李楠的师妹,读机械?”

  我点头,“嗯,机械设计与原理。”

  他笑笑,目光还是一直注视着我,“厉害,那时候就觉得你这个小丫头不简单,没想到,李楠那个家伙没有欺负你吧,那时候我记得你老是和他吵的不可开交。”

  “那时候小,哪里知道什么。”我托着脑袋微微笑,“李楠师兄人特好,就是太较真了,我现在在他手下也挺痛苦的,要求严格。”

  “李楠很厉害的,我很佩服他,对你严格是好事,你爸爸当年不是带我们也挺严的,江教授在日本还好不?”

  “嗯,爸爸在那里挺好的,上次打电话来说过年要回来。”

  “到时候记得告诉我,我一定要看看导师去,对了,在这里生活的习惯不,广州冬天暖和多了,南京现在就这么冷。”

  我笑起来,“唐君然,好歹这里是我的家,我生活了二十多年了,比你七年长多了。”

  那边有服务员把简餐和色拉端上,他把色拉放在我的手边,嘱咐,“天天熬夜,多吃点水果,小丫头还没有男朋友吧,快点找个人照顾你。”

  我手下一滞,想开口,只觉得喉咙沙哑,怎么也没有办法回答,只要站在他面前,我的骄傲、自傲、优越、光芒全都自动的消失,变的跟一般的小女人没有任何两样,死乞白赖的乞求他的垂怜和关爱,无法自拔。

  勉强的扯扯嘴角,“呵,那个事情太遥远了,暂时不去想,吃饭。”

  他“嗯”了一声,我拿起筷子,送了一个虾仁入口,爽滑甜腻,可是我心思不在此,眼神一直淡淡的落在我们中间的桌布上。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微笑的深意,他能够若无其事的谈起来,我却不能满不在乎的回答,三年多,我还是不能平静的面对他,不为他一句话心湖荡漾。

  因为我,还爱他,不,是喜欢他。

  吃完饭,我们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多半是我在讲,他淡淡的笑,认真的听。

  忽然想起那个时候,坐在爸爸办公桌对面的,三年前的唐君然,也是这样。温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在他眼里,微微仿佛波光荡漾,侧脸看上去居然有种明灭不定的俊逸,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淡然的透着些许宠溺,“原来你就是江教授的女儿,脚伤好了没?”

  那天饭桌上,我讲的意兴阑珊,无论多么可笑的笑话,他也是笑的风轻云淡,仿佛下一秒他会摸摸我的头,附在我耳朵边叮嘱,“讲了那么长时间,要不要喝水?”

  我只能用这样的话形容他——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我只想知道,他这样,究竟有没有过开怀大笑的时候,那一刻真情流露,毫不掩饰。

  也许在蒋迎熙面前,却不曾为我展现。

  他送我回去,我们沿着洪武路走回东大,即使走人行道,他都示意我走在他的右边。

  道路旁梧桐树叶纷纷,飘散在每一个角落,我踩上去,“咯吱”一声就化成了碎片,唐君然本来就是安静的人,此刻抿着嘴,也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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