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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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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风道:“这套书一共有十册,前面九册都好懂,偏偏这最后一册文义古奥,杂有大量医家术语,我们逐家逐句地参悟了三年,也到处请教过方家,都不知所云。” 山木道:“这一套高深的武功,练到最后,越来越险,稍有闪失便会走火入魔。我们自然要十分审慎。” 慕容无风道:“哼。” 山木道:“如若你肯帮我们弄明白这册书讲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两个人,就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 慕容无风淡淡道:“书在哪里?” 山木从怀里掏出一本并不厚的册子,递给他。 慕容无风一手据床,一手拿书,借着桌上的灯光,翻了片刻,道:“这书上明明讲得很明白,为什么你们全看不懂?” 山木大喜,道:“你说说看,怎样讲得很明白?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明白?” 慕容无风道:“书上说,最后一关,只需在最寒冷的一天,将丹田之气沿全身经络循着子午流注穴道自然开阖的路径运转五个周天,便可大功告成。” 两个人同时道:“不错!不过,全身上百个穴道,这‘自然开阖的路径’究竟是哪一条?” 慕容无风道:“所谓自然开阖,当然指的是不能强力打开原本是关闭着的穴道。内息须得按照穴道在一天中自然开启的时间进入,在自然关闭之前离开。” 陆渐风道:“这些穴道开阖的细节,武林之人从不计较。就是医书里,也无人提及。” 山木接着道:“你莫要吃惊。这些年来,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医家的著作,我们少说也查了一百本,全无半点线索。” 慕容无风道:“只查了一百本,当然全无线索。在我所读的书里,至少有两本提到过穴道在子午流注中自然开阖的细节。实际上,人体的每一个穴道就象花朵一样,在一天某个时刻定时开合。你们只需将所有开阖的时刻都记下来,按着它们的位置和先后的次序,计算出几条路径出来即可。” 陆渐风道:“第一,我们不知道每一个穴道的开阖时刻。第二,就算知道,要从中计算出一条安全的路径,也是很难的一件事。这几百个穴道开阖不定,原本就极难算准。几乎是算不出来。” 山木连忙也道:“可不是?首先这一天就有十二个时辰,无论我们选定哪一个时刻作为开始,在这个时刻之下的穴道开阖情况,和别的时刻便会完全不同。如若在这一时刻找不到一条路径能将真气自然运行一个周天,我们就得从头来找另一个时刻。这个且不说,就算是时刻选定,接下来还有成千上万种可能性。” 慕容无风道:“阁下是说,连计算这种枯燥的事情,也要劳架我来做?” 两人连忙道:“拜托!拜托!” 慕容无风道:“我口渴。” 山木忙不迭地道:“我去给你泡茶。”不一会儿,给他端来一杯热腾腾的铁观音。 他居然知道慕容无风的习惯,给他装茶的竟是荷衣常用来给他盛药的茶碗。然后他递慕容无风一叠纸,一只笔。作为他计算之用。 慕容无风腾出一只手,接过茶碗,道:“穴道开阖的细节,说出来也枯燥得很,你们不记也罢。路径我已经替两位算出来了,一共只有八条。” 两人惊道:“你已经算出来了?怎么算出来的?用什么来算的?” 慕容无风呷了一口茶,道:“心算。” 山木瞪大眼睛,忍不住道:“这么复杂的东西,你这么快就能算出来?” 慕容无风不理他,淡淡道:“这第一条路径,从辰时二刻开始,走章门、期门、中府、人迎。在天突穴停一刻,再走璇几、膻中、中脘。在中脘停三刻,走鸠尾、梁门停一刻、水分停半刻、神阙停一刻,入气海回丹田。” 山木忙道:“你等等,说慢些,我记不住,是不是章门、期门、人迎?” 陆渐风道:“我拿笔记下来。” 慕容无风便不耐烦地将书往地上一扔,道: “刚刚说过的话也记不得,这么笨的人,还练什么绝世武功?” 陆渐风的脸一时气得酱紫,他素性高傲,一辈子也不曾被人这么损过,何况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当下便冷言相激:“阁下倒是足够聪明,可惜偏偏是个残废。” 慕容无风一听,正中心中之痛,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手上的茶碗立时向他飞去。 “小子脾气果然不小!”陆渐风挥袖一卷,那茶碗滴溜溜地在空中乱转,却又被他轻轻一送,平稳地落在桌上,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两位莫打!莫打!老陆,你就让一让他罢。”山木连忙出来打圆场。 慕容无风却因为方才一怒,心脏砰砰乱跳,他原本大病之中,克制之力大不如往日,一时气血上涌,“哇”地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身子便完全支持不住,往床下倒去。 陆渐风眼疾手快,手一伸,将他的身子接住,缓缓地放回榻上。慕容无风尤在床上道:“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山木一把拉开陆渐风,抢身上去,将慕容无风的身子扶入被中,道:“躺着别动。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媳妇回来可要跟我们拼命啦。” 话音刚落,便见荷衣兴致勃勃地推门进来,道:“无风,我回来啦。” 一进门便觉气氛不对,再看慕容无风胸前的被子上一团血迹,脸色一变,抢到他面前道:“你怎么啦?为什么这里……这里全是血?你吐……吐血啦?无风……你哪里不舒服?” 慕容无风摇摇头,道:“我没事,你替我换……咳咳……换过一床被子。”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咳嗽,脸也因气喘不及憋得通红。荷衣便取了一床干净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他的下身原本消瘦不堪,如今愈发是一片空虚,连起坐都大为困难,想着这些日子他受的苦,她不由得心中大痛,却怕自己太为难过会引得他愈发伤感。便轻轻地道:“你身子还没大好,别乱动,小心碰坏伤口。”说罢,头一转,眼睛冷冷地盯着山、陆二人,道:“两位坐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山木道:“我们正在和你……你相公说话。话还没说完呢。” 荷衣道:“他病得这么厉害,有什么话,等他病好些了再说。” 山木道:“放心,我们不会说很久。” 荷衣道:“若不是两位方才招惹了他,他岂会突然发病?”她说着说着,便叉起了腰,一副准备吵架的样子。 山木忙道:“我们这就走。”说罢,拉着陆渐风,一阵风地溜出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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