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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上次你和爹爹生气,不就躲到窑子里去了?叫我们一顿好找。”

  雨梅还想说,窑子又怎么了?一眼瞥见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贺回,竟硬生生将话又吞了回去。

  秦雨桑又道:“好了,开玩笑的啦。我其实是来找楚镖头的。我们刚刚接到一趟镖,是黄货。要走太行一线。干了这一趟,够咱们整个镖局歇半年的。”

  乍然听得人叫她楚镖头,荷衣还有些不习惯,不禁宛尔一笑。她当然知道黄货就是黄金。属于最危险的一种镖。目标大,东西重,出了事连跑都跑不快。

  雨梅道:“咱们镖局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大了起来?”

  “以前我们是不敢接的,现在有了楚镖头和贺公子,这一趟肯定没有问题。”秦雨桑充满信心地道。

  清晨,镖局里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四千两黄金当然不是一笔小数目,酬金也十分丰厚。路线昨夜已经商量完毕,由秦氏兄妹领路,从太行山的商道穿过。其中会路过两个强匪出没的山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是无计可回避的。镖车里是沉重的黄金,只能走直道,不可能象珠宝那样可以被人装在包袱里,带着它,施展轻功,翻山越岭。

  趟子手有二十人,都是镖局里最精锐,最有经验的青年,荷衣与贺回押后。一群人便向太行山里进发。

  行了二天,在客栈里歇了一宿,都太平无事。

  “你说,太行的土匪是不是正好这两天放假?”走在商道上,荷衣忍不住问贺回。

  这两天他们一直走在一起,贺回却很少说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有时候雨梅会过来搭讪两句,但大家都看得出,贺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不会。”贺回终于回答了一句:“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倘若他们来了,我们怎么办?”荷衣又问道。

  “我不知道。”贺回淡淡道:“我听副总镖头的。”

  荷衣只好策马往前,来到秦雨桑面前,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这个么,取决于来的人是哪一拨,来了多少人,头领是谁。以前太行一枭郭东豹在的时候,这条路根本走不得。商旅经过,要么老老实实地交上一大笔保护费,要么绕道。不料去年底郭东豹不知怎么得罪了云梦谷的人,他连同他的十个兄弟便在一夜间被人割掉了脑袋,手下人顿作鸟兽散状。太行一脉从此安宁了大约有大半年之久。现在几个山头又被新人占了。”

  “那么,我们也要交保护费么?”荷衣问道。

  “以前我们每年都是交的。姑娘别见笑,这是镖局走镖的规矩。能不得罪人时尽量不得罪人,钱能圆了场子的,也尽量用钱。只要大伙儿还有钱,还交得起。常年在外走镖,各大山头的大王最好都要认得,都要知会,打点,只求他们放手。不过,这一趟黄货就难说了。我记得去年我丢过一次镖,一行人刚走到山脚下,立即被山匪团团围住,心里一数,竟有三百人之多。吓得我们丢盔弃甲,掉头就跑,只狠爹娘怎的没多生我们两条腿。”

  他一边说一边笑,荷衣却可以想象他们当时狼狈的样子。她知道大多数江湖人喜欢吹嘘自己如何了得,象秦雨桑这样拿自己失镖的事当笑话来说的人,当真是少之又少。

  “好在我们兄妹俩的腿长,一遇到风紧的时候,扯呼起来就跟龙卷风似的。”雨梅在一旁也咯咯地加了一句。她的话音刚落,头顶上便飞过来一支短箭,“夺”地一声,正钉在镖旗上。

  接着便是一阵扑天盖地的飞箭暴雨般地从前面射过来。大伙儿好似早有准备,顷刻间都伏在了镖车之后,坐骑却是一个不留地全被射倒在地。

  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荷衣虽然也走过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还没有等回过神来,她已被秦雨桑连人带剑地从马上拎了下来,又被他一推,推到了镖车之后,秦雨桑高大的身躯便挡在了她的前面。

  “秦老大,是你么?”只听得不远处一个黑脸大汉手执大刀,策马而立,嗓如宏钟一般地吼道:“这一趟你又带什么好东西来孝敬你家大爷来了?”他的身旁立着七八十个弓箭手,一百多个走卒。

  秦雨桑道:“段老二,孝敬的东西当然不少,不过你得有本事才拿得到。”

  “哈哈哈,不怕被射成刺猬的只管上来。兄弟们,准备动手推车子。”段老二抱着刀,眼睛直直地盯着镖车。

  “段老二,今天就只来了你一个?你也太小瞧我们啦!”秦雨梅一声清叱:“不怕被你姑奶奶的长枪扎成肉串的,只管上来。”她挥舞长枪便冲了过去。

  箭又劈头盖脸地向她射去。

  她长腿在镖车上轻轻一点,身子斜飞了出去,长枪横空一扫,箭便如乱雨一般纷纷坠地,眨眼间,枪尖几乎就要刺到了段老二的脸上。

  段老二一声大吼,大刀如狂风般地砍了上去。

  荷衣看着,心中不禁替秦雨梅捏了一把汗。她实在看不出这个女人打起架来,简直比男人还要拼命。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了一把斧子,在空中转了一圈。

  就在枪和刀快要相交的那一刹那,斧子已到了段老二的头上,已将他的头颅活生生地砍了下来!

  是以秦雨梅长枪一挑,挑起来的竟是段老二的一颗双目暴瞪的头颅!

  头领一倒,众卒哗的一下便抱头乱窜,顿时间便消失得一乾二净。

  三人同时回过头,只见贺回抱着胳膊,淡淡地道:“这就是太行的劫匪?”

  秦雨梅将枪一收,怒道:“贺回,下次你少管我的闲事!”

  贺回哼了一声,道:“这里可不是耍花枪的地方。”

  “那你何不先尝一尝本姑娘的花枪?”他的话音刚落,秦雨梅的枪便闪电般地向他刺了过去。

  “雨梅,住手!”秦雨桑急得大喝。

  贺回淡淡一笑,就在枪刺过来之际,手轻轻一探,一抓,便把枪头抓在手中,秦雨梅只觉一股大力从枪杆上传了过来,虎口一麻,长枪顿时脱手。贺回将枪一掂,顺手掷了回去,缓缓地对荷衣道:“副总镖头是不是看不过眼,也想来赐我几招?”

  “不敢。”荷衣看着双眼微微发红的秦雨梅,忍不住安慰她一句:“输在这个人手下没什么,在他手下不输的人,迄今为止还真不多。”

  第十九章

  四千两黄金分装在两个镖车里,箱子沉重却并不大。趟子手们倒有一小半为流矢所伤。大伙儿包裹好伤口,将车子分别套在劫匪丢下的马上继续前行。

  荷衣依然与贺回并骑押后。

  荷衣淡淡地道:“你若想激我出手,用不着去伤害别人。”

  贺回道:“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在救她?”

  “那就算是白救了。人家可不买你的帐。”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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