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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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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

  我气喘吁吁地打了一个招呼,胸口剧烈起伏着,半天接不上话。

  沥川很耐心地等着我的呼吸慢慢变成平稳,目光移到我的额上,皱眉:“出了什么事?你的头出血了。”

  “哦?”我抚开流海,摸了摸额头,果然鼓出了一个大包。手上有几滴粘粘的血迹。

  “别动,”他说,“我看看。”

  薄荷的气息打在我脸上,冰凉的指尖,在我的额头上摸来摸去。我刚刚平静的心又以双倍的速度跳了起来。

  “撞哪儿了?”

  “撞墙上了。”

  他的神情本来很严肃,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撞墙上?为什么?”

  一面说,一面从钱包里掏出一只薄薄的密封小袋,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团湿湿的棉花,“这个是用来清洁伤口的,会有一点痛。”

  “噢!”我叫了一声,他的手一抖,棉花掉在地上。然后,他紧张地看着我:“很痛吗?”

  “有一点……”

  “那我轻点儿。”他又去掏钱包,拿出第二团棉花,给我擦干净了伤口,又找出一张创可贴,给我贴好。

  沥川很会照顾自己,身上总是准备着创可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然后,沥川想弯腰下去拾起掉在地上的棉花,我眼疾手快地替他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撞得重不重?要不要看医生?”他细长的手指,继续抚摸我的头顶,试探其它的伤处,好像一位正在受戒的老僧,“别是脑震荡。”

  我很想回答说,撞得很重,你陪我看医生。转念一想,才几滴血,夸张了。

  “没事。”我理了理头发,歪着脑袋看他:“几时回来的?”

  “今天上午。”

  沥川看上去比我在瑞士见到他的时候还要瘦,脸上没什么血色。奇怪。一般说来,人的病都是越养越好。沥川住院三个月,什么也不干,天天养病,家里那么有钱,什么营养买不起?怎么还是一日瘦似一日,颧骨越变越高呢。

  “一个人回来的?”

  “René也来了。 他最近在写一本关于中国古代建筑的书,要来北京查资料。”

  “René在大学里教书?”

  “嗯。”

  我们一起在台阶上站着,都不说话,各人想各人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我问:“沥川,你没开车来吗?”

  “没有。”他说,“我在等我的司机,估计是堵车了。”

  “我有车,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谢谢。”

  “来嘛,跟我还客气啊?”

  “对不起,还有别的事。”他说,“下次吧。”

  “没别的事,你就是不愿和我在一起,对吗?”我轻声地说了一句,目光幽怨。

  他穿着件纯黑色的风衣,修身而合体。头发又硬又黑,还有点湿湿的,配着他那张瘦削而轮廓分明的脸,很酷,很神气。

  他没回答,算是默认。

  这么快,一切又回到了起点。沥川的作风,想不习惯也不行啊。

  我扭头就走。

  毕竟,沥川回来了,就象太阳回到了太阳系。

  一向只有自转的我,顿时滑入了公转的轨道。有风有雨有引力,一切回归正常。

  次日上班,我精神抖擞。因为要翻译一份重要的合同,怕浪费精力,我没开车,打车去了公司。

  一到大厅里便有不大熟识的同事踊跃地跟我打招呼。昨夜一舞,虽没倾城倾国、至少让我成了明星。

  “哎,小秋,早!恰恰!”

  “恰恰!小秋,昨天很劲爆,怎么跳到High就跑了?害得你男朋友四处找你。”

  “噢……我有点急事,回家去了。”

  到办公室,把包一放,我连忙给艾松打电话。

  那边响了一声就接了:“小秋。”

  “对不起,很对不起,昨天我有急事,等不到跟你告辞就走了。”

  “没出什么事吧?”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介意。

  “没有。”

  “那就好。”他说,“下下个星期五我们所组织春游,你能不能来cover一下?”

  “春游?很远吗?”

  “就在香山公园。”他叹气,“工会主席的老婆在报社,还约了一群女记者、女编辑,说是要和所里的年轻人大搞联谊活动。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还有游戏猜谜什么的。”

  “猜谜?那也叫游戏吗?”

  “怎么不是游戏?我特能猜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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