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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他还没醒。”我轻轻地说,“而且睡得很沉,现在输液肯定没问题。”

  见我这么说,他反而迟疑了:“你们今天不出去?”

  “我是一点钟的飞机,现在马上要去机场。”

  “嗯……”他打量着我,寻思着,忽然问,“小姑娘,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

  “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淡淡地笑了笑:“不会。”

  “可惜,沥川还在生病,不然他会好好地招待你。”老先生显然看出了我们的关系不寻常,有点歉意地说,“趁他睡着,我们会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所以,你恐怕没什么告别的机会了。”

  “没关系,治病要紧。我也希望他早点好。”

  “那么,沥川给你安排了车吗?”

  “不要紧,拦出租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他说,“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吧。”

  在沥川爷爷的坚持下,他的司机费恩将我送到机场。

  将一切手续办完,只剩下了一个小时。

  我坐在候机厅里,戴着耳机,看着玻璃窗外的巨大飞机。

  没有伤感,也没有欢乐,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沥川叮嘱我的一句话:

  日日是好日。

  46

  回到北京之后,我只接到过沥川一次电话,几分钟,问我是否平安到达。此后,我再也没接到过沥川的任何电话。我也再没有打电话找他。

  我仍然思念他,又觉得无可奈何。还是随波逐流吧。

  从瑞士回来,我忽然一切都想开了。沥川的生活很重要,我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

  总而言之,我要过充实的生活,不要行尸走肉。

  我又开始了“小块分割”。

  我恢复了一周一次的“素人”活动,跟着南宫六如学做素食。我每天上网打印各种菜谱,买来蔬菜按照配方做一遍,觉得好吃了,就现场献艺,推荐给大家。参加这种协会的最大好处就是你可以遇到一些人,这些人因为同一爱好走到一起,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无意在其它时间与你联系。换句话说,这些人跟网友一样,只有遇到了才存在,其它时间等于零。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艾松悄悄地走进我的生活。

  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有点晚了。

  比如我一周跳三次恰恰,每次一小时,艾松是我的舞伴。在丁教练的指导下,我们俩配合融洽、进步神速,成了这个班的示范学生。

  拉丁舞节奏多变、刚柔并济,多用微妙的切分带动激情。跳舞的时候我会忘掉一切,大脑在音乐的敲击下由空白变成兴奋。然后,开始想像我的对手是沥川,脸上出现挑逗的神情。我笑得很妩媚、也跳得很陶醉。跳完了,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艾松是个可爱的男生,可是,他不是我这杯茶。他不像沥川,骨子里没有“浪漫”二字。

  比如,某日黄昏,我在体育馆的门口遇到艾松,刚说了句“今天的落日真美”,他就这样纠正开了:“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其实没有日升日落这一说。——这只是地球自转带给我们的一个幻觉。”

  听完这话,我就愣住了,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然后,他又递给我一个细长的纸筒:“这是我做的望远镜,可以看见月球,送你一个。”

  “哦……谢谢!”

  我接过那个沉沉的纸筒,左右翻看:“你会自己做呀?哪里买的镜片?”

  “自己磨的。”

  “自己……磨的?哪来的玻璃?”

  “不要的眼镜片、玻璃瓶底、电灯泡。用细砂纸打磨,然后用牙膏抛光。”

  挺有耐心。不过,是个傻子也知道做这个要花多少长时间。

  然后,我就有点紧张:“那个……你送我这个,没别的什么意思吧?”

  “没。这一周我踩你太多次脚,算是小小的赔偿,也算趁机做下科普工作。”他低着头看地板。

  我咧嘴一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不如受之有愧了。”

  “别客气。”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为捞外快,我接了一本急需翻译的小册子。所以没去拉丁舞班。到了公司,艾玛就来挤兑我:“哎哟,我家小弟托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体育馆?”

  “接了点活儿,在家天天做翻译。”

  “我家大博士可是从没有对谁这么积极过,一周三趟骑车过大半座城地来见你。”

  “嗯嗯。”

  “明明说,她有打电话问你,你没接,你家又没留言机。有几个男士想介绍给你,问你要不要去见见?”

  “啊……这个……嗯,暂时不吧。最近太忙了,下次再说。”

  话说这同事关系真不好办,人家太热情,你不能不识抬举,更不能不待见人家。再说,我的年纪不是很大啊,二十四岁,还算不上是剩女吧?艾玛自己都没结婚,干嘛苦苦地逼我呢?

  艾玛这回一把捧住我的脸,睫毛几乎扫到我的额头上:“小秋,听你姐一句话,趁年轻赶快选,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你姐的教训摆在眼前!”

  “不是这么着急吧?艾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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