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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秦先生?那就是秦渭了。彩虹头大如斗,急得身子都跟着晃起来。东霖虽然喜欢恶作剧,相交已久,彩虹多少还能想出对付他的法子。加上秦渭就难说了。

  说话间,东霖指了指街头的拐角,那里静静地停着一辆加长林肯:“我们有车,想去哪儿吃尽管说。”

  季篁笑着说:“你的朋友也一样欢迎。我对这里不熟,有什么好的馆子可以建议一下吗?”

  他镇定的样子让彩虹想到了黑社会正在做毒品交易的大佬,她赶紧插口:“中餐西餐都吃腻了,这回吃点民族风味吧。回民小村的牛肉拉面不错,羊肉泡馍也特好,离这里又近。——我强烈要求去回民小村。”说罢将季篁的手心使劲捏了一下。见他毫无反应,又

  杀鸡抹猴地给苏东霖使眼色。

  东霖幽幽会意,模棱两可地说:“嗯,我们应当照顾女生的口味……”

  “这一带一定有比回民小村更好的饭馆吧?”季篁说,“回民小村我去过一次,味道是不错。卫生也没问题,只是环境很乱。”

  彩虹对着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正想反驳,秦渭不知何时已下了车,走过来说:“娶同心楼吃海鲜吧,顺便还可以打打台球。”

  彩虹打断他:“嗳,我们再商量商量——”

  “就这么定了。”秦渭霸道地看了他们一眼,仿佛觉得这群人为了吃个饭讨论半天很无聊。

  东霖喜欢台球,彩虹跟他在一起时学过几次,无奈不感兴趣,玩了几回就放弃了,现在连打哪个球得几分也不记得了。

  吃海鲜打台球这绝对是个馊主意。东霖一玩这个就喜欢赌,她亲眼见他一次输了好几万。

  彩虹在心里骂,妈的,这个秦渭怎么不叫“秦谓”,他简直就是个谓语动词!

  “哎,人家季篁不会打台球啦——”她大声抗议。

  秦渭微微皱眉,看着她,半笑不笑:“玩玩而已,台球又不难,是个男人都会打两杆。季老师,尝试一下?”

  “行啊,大家开心就好。”季篁泰然地说。

  秦渭满意地笑了。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小手指上有个奇形怪状的碳钢戒指,苍白、消瘦、洁净,显得优雅又颓废,厌世又孤高。

  彩虹的目光不自觉地滑向他敞开衣扣中露出的一抹月光般的锁骨,然后她的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

  “噢!”

  定下神来她赶紧说:“对不起,我得跟季老师说个事儿。两位先上车,我们马上就来。”

  将季篁拉到一边,彩虹压低嗓门: “嗳,你神经啊,请这两位大爷吃饭!他们点菜从来不看价的,一千块一瓶的洋酒,点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跟他们摆什么谱啊?”

  季篁微微地怔了一下,反问:“你是说——我很穷,请不起客?”

  “不是啦,”彩虹急得直跺脚,“我怕你……”

  “你怕我——没带够钱?”

  “也不是啦——”彩虹心里说,闹心死了,海鲜多贵啊,秦渭无酒不欢,可不是怕你不够钱吗。

  季篁奇怪地看着她,不解:“那你担心什么?”

  彩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原谅我没有,”他捏了捏她的耳朵,轻轻地说,“嗯?原谅了吗?”

  他的指腹有点粗糙,磨着她的耳垂微微发痒。她竟然被他磨得呵呵地笑了两声。

  “没有。”她故意说,却又忸怩地拽着他的手指。

  “我帮你改卷子吧。”他的声音出奇地低,出奇地温柔,“这学期剩下的卷子我都帮你改,行吗?”

  “那我……岂不是可以放假了?”

  “对啊。”他说,“生气的人,心血管活动不正常,需要多休息。”

  “要不——那篇论文你也帮我改了吧?”她得寸进尺。

  “论文是你自己的事,咱们说好了的。”

  她看着他的脸,赌气:“不改论文就不原谅你。”

  “那就不原谅。”

  她气道:“喂,你的原则松一点会死啊?”

  “别偷懒,我帮你改不难,可是,对你自己没好处。”

  “……好吧。”

  “那你原谅我了吗?”他坚持不懈地问道。

  “……”

  “彩虹?”

  “……”

  “何老师?”

  “原谅了。”

  一行人坐着秦渭的车子去城南同心楼海鲜馆。

  此乃本城另一奢侈之处,特点是除了吃还可以玩,消费也分很多等级。一楼餐厅并不专做海鲜,一般家庭逢年过节请一桌客,也还是付得起。四楼包间最贵,彩虹妈曾陪公司老总吃过一次,海鲜她不感兴趣,盛赞桌上器皿高贵。

  这一路忐忑不安,彩虹觉得自己真是被妈妈爱算计的灵魂附体了,尽在担心季篁能不能付得起饭钱。其实这担心再合理不过。作为国家事业单位,大学不同于企业,教师们的工资几乎是透明的。除了年龄、课时会有区别,什么职称拿什么钱,都有统一标准。所以彩虹知道季篁的工资比自己高,但高不了多少,至多有几百块的区别而已。而季篁的家境她是知道的,如果不缺钱他完全不必打那么多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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