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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是。”我说。

  他听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几天以后我终于在语文课本上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对了,你可以借我点钱吗?”我昂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我现在需要钱。”

  “你要多少?”他悲鸣般说道。

  “楚暮欠了多少?”我还是毫不含糊的问。

  他发出一声干笑,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笑他自己。笑完后他对我说:“林枳,各人债各人还,不管你和周楚暮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认为这一次你能帮到他,那你就太天真了。”

  我知道,他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一笔债,谁都帮不了谁。可是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哪管得了这么多呢?丁力申,他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孩,可以跟踪可以打架可以被黑锅受处分,甚至不惜做更多更离谱的事。而我,面对深深相爱的周楚暮,又怎么能顾及自己?

  于是,我镇定地对他笑。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笑得有点凄惨,总之在我认为这些笑已经足够表达我的诚意之后,我对丁力申说:“你能不能借我钱?越多越好。”

  “我不会借你钱的。”他这样说,口气就像个不愿意借玩具给别的小朋友玩一下的小孩。

  “那么好。”我说,“请永远都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

  他脸色微变,赌气一样地说:“你再这样下去,我会揭发你。”

  我哈哈笑了两声,转声离去。

  我不怕他,他只是个小孩。

  他只是个活在田丁丁那样子的青草红花阳光湖水的明媚世界的小孩,我和楚暮之间的恩怨情愁,他根本就是不该涉足,也不配涉足的。

  无论他说我什么,我都无所畏惧。

  可是周楚暮,为什么你从来就不晓得体谅我一下下,从来就不晓得改正一下自己的错误呢?

  钱。

  好吧,让我们来想想办法。

  钱钱钱。唯有它,可以解决一切。

  回家求于根海,或许是唯一有谱的方案。他有钱,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救我,救周楚暮。

  破釜沉舟,万劫不复。这将是林枳的命运。

  我回了家。谢天谢地,于根海在家。我简直觉得,他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烟,就是等我回去跟他开口:我想借点钱。

  我走到他面前,放下书包,思忖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他却先说话了。

  他说:“我要结婚了,这房子留给你妈和你。”

  天。

  对啊,我妈,我妈去了哪里?

  “你看好你妈。”他指指里屋说,“整天神经兮兮的,迟早出事。”

  “她答应离了吗?”我问。

  于根海笑:“你认为她答应不答应有用吗?”

  我的心一片悲凉,但是对我而言,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能给我一些钱吗,我急着要上一个补习班。”

  他看着我。

  “求求你。”我哀声说,“机会难得,我要去培训一个月呢……费用是比较高,要3000元,但是上完那个培训班我就能考北大……”

  “哼。”于根海冷笑的时候,满脸的横肉都在发抖。他用带着一枚硕大金戒指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尖说:“找个好点的借口跟老子要钱吧。你不是成绩很好吗,不上那个培训班也能考上北大。”

  “求求你……”我仍然这样说。

  “你花钱这么厉害,是不是为上回来我家那个小白脸?”于根海继续追究,“你供的起他吗你?你要供他,也别花老子的钱,你可以去——卖。”

  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一巴掌甩过去了。可是今天,我做不出。因为我在求他,拿到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出了我能想出的最下贱的一个办法。

  那就是,下跪。

  我对他下跪了,而且,我喊了他一声:“爸。”

  可我没想到的是,于根海不仅不领情,还直接顺势用脚把我揣倒。

  “没种的劲儿!”他站起来,又揣我一脚,“放平时,你要是对我来硬的,老子说不定心情一好还答应你,就你现在这股子奴才相,估计你也是赔的差不多了。我让你糟蹋,给我死一边去!”

  说完,他起身出了家门。

  她的门自始至终都关着。她好像没听见,也没有出来看我一眼。

  楚暮,你在哪里,如果你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心疼?

  那天夜里,我给周楚暮打电话。一如既往的关机,我担心他的状况。虽然那次离开之时,他只是被人掐了脖子而已。

  但是,谁知道,那帮混蛋后来有没有再去找他呢?

  我心里焦急,一直开着手机,直到半夜,我才接到他的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的内容是:我觉得,你还是和天中那小子比较般配。

  我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去找他解释清楚。

  因为我的手机停机了,我清楚。一条短信也发不出,一个电话也无法打。

  只是,我再也没有钱去充这对我来说相当昂贵的电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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