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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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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样想着,稍微有一点点恍惚,并且在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径直撞到一个人身上,等我用了半天功夫终于调整好眼睛的焦距,才没好气地发现,这个人,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丁力申。 “早。”我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矜持地跟他打招呼。 “早。”他闷头闷脑地回答。 “林枳!”丁力申忽然在我身后喊,“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呢?” 他对我的关心确实不假,这个事实,让我心中微微一动。可是,我只是短暂地转过身,短暂地对他妩媚一笑:“怎么你很想知道吗?” “我打听过那个周楚暮。”丁力申说,“你可千万别认为他是什么好人。” “住口!”我说,“你没资格说他。” “也许是吧。”丁力申说,“你批评得对。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谢谢你。”我缓和我的语气,“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林枳。”他温和地说,“你是这样的聪明。”说完这句话,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走了。 我往前几步,发现田田丁丁等在教学楼的角落,见了我,飞快地闪出来,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我给你买早饭去了,昨晚的事我撒谎是你送我到医院去了,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怀疑,总之快走吧,要挨批一起挨。” 我跟在她后面往教室走去,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 上课的时候,也许预感到他要找我,我把手机给关掉了。当我们的关系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时候,我有点怕面对他,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好。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把短信发到田丁丁的手机上。田丁丁的号码也是我留给他的,在这之前,我怕我的手机会突然没费用,我怕他会找不到我。 唉,看似聪明的林枳总是身不由已经做很多傻事。 我拒绝了他的约会,他一定不高兴。但我需要时间消化那一切,在我看来兴许可以避免不该发生的一切。 我真的不是后悔什么的,楚暮,希望你能理解我。 不管怎么样,欠丁丁的钱,应该要还了。再不还,我都不好意思面对她了。 又一个周末快来的时候,我鼓足勇气给于根海打电话,告诉他学校要交补课费和资料费,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给我。 “我在外面忙,”他说,“你等着吧。” “对不起。”我听见自己屈辱的声音,“我那天不该打您,我认错。” “哈哈。”他在那头干笑。 “要是您回家的时候我不在家,麻烦您把钱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不要交给我妈妈,1000元,谢谢您。” 我说完,把电话挂了。 我没有把握他会不会给我钱,但是这是我必须做的。我一定要弄到钱,帮楚暮度过难关。至于田丁丁,我只能再欠她一些时日。 其实我知道她也没钱,我真是对不起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我在报刊亭翻阅最新一期的《时尚芭莎》,惊喜地发现,这个月英国品牌“美体小铺”正在做推广,凭杂志印花前五百人都可以在新开专柜领取丰厚礼物。 我将有印花的那一页杂志偷偷撕下,然后,在那些爱贪小便宜的白领大妈中间杀开一条血路,终于如愿拿到了一只眼霜,一小瓶红酒面膜——试用装,当然。可是这些东西,用来唬一唬田丁丁同学,我想已经足够。 当我把那些免费的眼霜面膜拿给她的时候,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犹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那么,我也有了把握,这些东西会让她至少一个月以内不跟我提“钱”字。 我看着她,看着她在食堂里一顿一顿地吃着煮茄子,心里不是没有内疚,但很快地,就会被自怜的感觉代替。 因为我发现,在我和田丁丁之间,其实、真的、事实上,真的还是我更可怜。 没错,她一直在被她最好的朋友骗, 但是,她被骗得不知不觉,心甘情愿,甚至会因为自己的崇高和无私感到一些些快乐。骗人其实是一件劳心费力的事情,为了掩盖一个最初的谎言往往要说出一连串更大的谎言,如果不是有人认为你的价值还值得一骗,谁又会有那个时间精力来骗你呢? 所以说,在这个实际到锱铢必较的世界,有人肯费尽心机地骗你,说不定,还是一件幸福的事。 就像周楚暮,甚至从来都懒得骗我。 自从那天我拒绝他见面后,我没有再见过他。他常常关机,很少跟我联系,连短信都是寥寥数语,好似敷衍。 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正好这周放月假,周末的时候,我又去了“算了”。此时的我已经无需人通报,我找到周楚暮长期驻扎的包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非常暗,弥漫着烟酒雾气,让我有点睁不开眼。 当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一切,所看到的一切,却让我差点吐血。包间中央的大圆桌旁围了一圈的人,处于中心位置的正是周楚暮,他正在兴致勃勃地掀开盒子察看点数,看清之后却发出了沮丧的一声:“我操!” 他一直不管我,视我若不存在,就是在这里整天赌赌赌!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悲愤得难以控制,一下冲上前,哗啦啦把他面前的骰子都拨到地上,他朝我怒吼:“你他妈有病?” “你不赌要死吗?”我问他。 周围有人问:“这谁呀,这么不懂事?” 周楚暮看着我,冷冷地冒出三个字:“不认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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