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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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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辰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说:“我会装做没听见。” “我是说在你十五六岁的时候。” “那……也许我会拿把刀杀了他。” 瞧,著名的作家都这么说。瞧,十五六岁谁不该有点性格?可是我知道,就算我在场,我也会和唐池一样不知所措的,顶多问她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骂人?” 那晚唐池没有上网,也许她正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哭泣,也许正在日记本上奋笔疾书,也许正在画板上面乱抹乱涂,我一想到她就有点心疼她,我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希望她会给我打一个电话,那么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再安慰她一下子。可是电话始终都没响。那晚的日记,我只写了五个字: 晚安,唐池。 §第二章 夏奈的RADIO 我叫唐池,夏奈说我的名字很有趣,倒过来就是……吃糖。 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吃糖,我对一切的甜食都感到厌倦和发腻。我有一张正在吃生日蛋糕的照片,不过那样子很滑稽,照片上的我紧锁眉头,看上去好像是在吃药。我还不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宁愿整日套在呆呆板板的校服里,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自由自在。我的妈妈说,我是个奇怪的孩子,不过我妈妈对我这个奇怪的孩子非常的宽容。比如我喜欢画画,她总是买最好的颜料给我,还给我请家庭教师。我要是哪天回家晚了,她也绝不会像夏奈的妈妈那样冷着脸盘问到底,而是很关切地对我说:“你肚子饿不饿哇?我烧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呢。” 你看,就算我现在正在念初三,她也从不要求我放下画笔专心读书什么的。 说到画画我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美术老师黄豆豆。在遇到黄豆豆以前我画画是毫无章法随心所欲的,但遇到他之后仿佛一切都改变了,他若有若无其实却重要非常的指导让我眼前一亮,我开始敢想自己将来可以成为一名画家,退一步说,至少可以靠画画来养活自己。 我永远都记得在黄豆豆那间宽敞明亮的画室里,面对着撒满一桌的金色阳光,他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我的画上,铿锵有力地说:“唐池,你真是一个天才!” 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人称我为天才,我当时一阵头晕目眩,激动得站也站不稳。 黄豆豆看着我说:“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我摸摸脸,赶紧掩饰说:“是吗?也许是这些天太累了。” 他同情地说:“初三了,是紧张。” 我好奇地问他:“老黄,你初三的时候画画不?” “画啊。”黄豆豆得意地说,“不过我那时候成绩挺好的。” “我知道你成绩好,中央美院的高材生么。你知道不,他们都说你在我们学校教书是屈才啦。” “客气。”黄豆豆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工作适合我而已。” 我夸他:“呵呵,你人不错,挺淡泊名利的。” 他被我的老气横秋逗乐了,看着我笑:“唐池,挺有意思呵。” 黄豆豆笑起来不好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我的偶像。偶像一天之内夸我两次,我真是有些受不了。 我一次次地问自己,我是不是一个虚荣的孩子呢,没有答案。 于是我鼓足勇气问夏奈,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当然是,唐池即然你问到这个问题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实在是太虚荣了,有时简直虚荣得不可救药。”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她打我一巴掌又揉我一下说:“不是有句话,虚荣使人进步么。” “是虚心使人进步吧。”我说。 “差不多差不多啦,“她嘿嘿乱笑:”要不是虚荣心作怪,我看你画画的水平也进步不了那么快哦。” 我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我对黄豆豆有点不一般的意思所以才会这么拼了命地学画画。其实这话她藏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已。我正在为她的含沙射影感到不高兴的时候她又忽然拿出一张张学友主演的片子《男人四十》给我,说是我一定会喜欢看,里面讲的是一个女学生爱上自己老师的故事。我反问她说我一定会喜欢看什么呢?她想了想说这还用得着我说吗唐池你真是的。 我发了很大的火,我把那张DVD狠狠地扔到地上,再用力地踩上两脚,然后我调头就走。她捡起那张被我踩得稀烂的DVD追上来说:“小姐,这是正版的呃,你知不知道我心都在滴血?” “是你先让我伤心的。”我说,“你和别人一样乱想我,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好朋友!” “你是为了黄豆豆和我吵架吧,”她比我更大声地说,“你为了他和我吵架难道就把我当好朋友了吗?” “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说,“你一直以为我对黄豆豆有什么意思对不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你对那个叫木天的呢?你敢说你内心是一片纯洁的吗?” 她的嘴张成O字型。 那天是圣诞节,天又干又冷,我们刚连着考完两场试,一点点节日的气氛都感觉不到。在教学楼有风的长廊里,就站着我和夏奈两个人。我想起不久前就是在这里的黑板报上,那个高三的变态的女生曾经用粉笔写下过一行大大的字:大家注意了,初三(3)班的唐池是个超级大花痴! 用的是粉红色粉笔,字又大又漂亮,从黑板的这头一直拉到那头。我不知道当我看见的时候已经有多少人看到这行对我进行无耻人身攻击的大字了,反正是夏奈跳起来,用她的衣袖迅速地擦掉了它,然后拉着我迅速地离开了。 也是夏奈不断地提醒我不许哭不许苦着脸不许倒下不然别人就会遂了心愿。 上课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夏奈肮脏的衣服袖子一边安慰地想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算全世界都对我有所怀疑,还有夏奈站在我身边的不是吗? 可是现在,我怎么了? 想到这里,我心呼啦啦就软了下去,走过去拉拉她,低声说:“算了,是我不好。” “你有间歇性神经病,唐池。”她愤愤地说。 “是是是是。”我说。 她卟哧笑起来:“我有说什么吗?我什么也没有说你干嘛好好的往木天的身上引,真是变态。” “是是是是。”我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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