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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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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他喃喃地唤着她,松开手,就那么吻了下去。天哪!她的唇仿佛是这世上最甜软的蜜,让他一触及就身不由己,灵魂刹那间腾空而起,火舞热浪般扑向新的彼岸……那不是吻,那是恶狠狠的啃噬,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撕成碎片捣成灰粉,然后一点点地揉进胸膛和血液,那么她就是他的了,此生她都属于他了,谁来也夺不走。意外的是,朝夕并没有反抗,就那么任由着他吻,任由着他剧烈反应的身体更紧地贴近她,而她整个人都是僵着的,瞪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可怖地瞪着眼睛,直直望着门口—— 一秒,两秒,三秒…… 樊疏桐终于意识到不对,停下动作,扭头也望向门口。门原本是虚掩着的,这会儿却大开,远去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 他傻了,身体迅速僵冷。 朝夕也傻了,居然忘了推开他。 一秒,两秒,三秒…… 脚步声再次从门外走廊响起。 楼下随即传来珍姨的惊呼:“首长,你拿皮带干什么啊?!” “快跑!”朝夕终于使劲推了推他。 樊疏桐翻身滚下床,身体刚着地,樊世荣的皮带“刷”的一下就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樊疏桐的肩上挨了一下,清脆响亮。不愧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来的,虽然这么大把年纪了,腰还疼着,身手还是这么敏捷。 朝夕吓得出不了声,扑上楼的珍姨却尖叫起来:“首长——” “你这个孽子!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你兽性不改,居然对自己妹妹下手!畜生哪——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我今天要不抽死你,我就不姓樊——”说着噼噼啪啪又是几下,樊疏桐的身上顿时印上条条血痕,珍姨这时已经扑进了门,哭叫着拽住樊世荣的手:“首长,不可以啊,他是你儿子啊……” “我没有这样的禽兽儿子!我今天就为民除害!为朝夕的爸妈报仇——”樊世荣彻底失控,额上青筋暴跳,推开珍姨,对准樊疏桐又是狠狠一皮带。 朝夕这时候意识回来了,腾地站起来狂奔出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下楼,冲到院子里对着门口的岗哨喊:“快来人啊!救命啊!……” 警卫闻声就往院子里跑:“出什么事了……”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屋里传来珍姨的尖叫:“桐桐——” 朝夕跑进屋看到樊疏桐的时候,樊疏桐不知怎么趴在客厅楼梯口的地板上,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樊世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还拿着皮带,混身发抖。 珍姨扑在樊疏桐的身上号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声嘶力竭……警卫直奔客厅的电话机,朝夕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不久大批的警卫冲进来,跟随着警卫进来的还有寇振洲、朴远琨等。 “老樊!你这是干什么!”寇振洲一边朝楼上的樊世荣跺脚,一边扑过去扶起樊疏桐,可能是伤着了头部,樊疏桐用手捧着头,脸色煞白。 朴远琨也蹲过去:“怎么样,疏桐……” 而樊疏桐当时已经说不出话,目光飘飘忽忽地望向站在门口的朝夕,那么坦然,那么无辜,那么伤心,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是说对不起呢,还是说抱歉,或者说恨她?他流泪了,浑浊的眼泪混合着殷红的血自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滴在地板上。他的嘴巴在动,一张一合,听不到声音,反反复复就是同样的张合,没有人听得懂。朝夕开始也不懂,后来她才明白过来,那是他在唤她的名字“朝——夕——朝——夕——”…… 朝夕从来没见他哭过,从小到大,都没见他哭过。在她自小建立的印象里,这个人有着强盗一样彪悍的体魄,也有着跟强盗一样的霸道,小时候她看过一部电影《海盗》,就觉得他跟那里面留着大胡子,光着膀子,吹着口哨拿刀劈人的海盗如出一辙。海盗是不会掉眼泪的。海盗没有眼泪。可是现在这个人满脸都是泪,泪水中还夹杂着血水,他咳嗽几下,突然大口的鲜血喷涌出来,天哪,他吐血了!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嘴巴痛苦地张合着,更多的鲜血汩汩地涌出来…… “桐桐——”常惠茹这时候扑进门,几步奔过去,“桐桐啊……”常惠茹抱着他哭,珍姨也哭,边哭用袖子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寇振洲和朴远琨试图将樊疏桐扶到沙发上去。 樊世荣缓缓走下楼,估计也打累了,上前推开寇振洲和朴远琨,喘着气指着儿子:“说!你是不是畜生!是不是?!” 樊疏桐尽管被扶着,仍是站立不稳,身体微微抽搐着,无力地看着面目完全扭曲的父亲,呻吟着吐出一句:“我,我是畜生的儿子,当然是畜生。” 话音刚落,樊世荣就大步冲上前,说时迟那时快,“爸!”朝夕突然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樊世荣的脚跟前,抱住了樊世荣的腿,仰着脸哭道:“爸,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先主动的……” 空气中仿佛被什么点燃了似的,“砰”的一下就爆炸开来,那种爆炸力不亚于一颗原子弹,整栋屋子似乎都在摇晃,瓦砾横飞,梁倒墙塌,一切可耻的、卑微的、黑暗的、急于见光的和见不了光的瞬间灰飞烟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朝夕。 “你,你……”樊世荣指着朝夕,被这颗突如其来的“原子弹”震得摇摇晃晃,耳鸣眼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看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朝夕这时候已经不害怕了,没什么好怕的了,两年前,自尊和廉耻就不存在了,她早就被剥光了一切晾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血淋淋,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只是不想看到他死在她面前,纵然他该下地狱,也不应该是由他父亲踹下去,他父亲不是上帝,没有这个权利。而她和他前世的冤孽太深,所以此生他们才纠葛得如此惨烈,她不想下辈子还和他纠结在一起,这世的恩怨这世了,但不应该是在这种不堪的状况下了断,否则置连波于何地?她怎么跟这个人纠葛已经注定,不想他们兄弟间反目,她宁愿连波恨她,也不能让连波恨这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因为她深知连波把亲情看得比命还重,就如他自己说的,他是个活在理想世界中的人,她不想让他的理想世界坍塌在兄弟反目成仇的悲剧中,她不想给自己又多条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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