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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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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容,我看不到你!”四月哭着,泪眼模糊中,只觉容站在朗朗月色下,缥缈得仿佛一缕轻烟。四下里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吹动着他的衣角,他恍惚笑了下,声音透着哀伤,“四月你别难过,虽然你看不到我,但你可以感觉得到我在你的身边,如果你心里有我的话。别哭,我不要你哭,我希望你从此过得幸福……” “没有你我还怎么幸福,容!” “四月,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我的轨迹注定跟你只是擦肩而过,今生我们已经到此为止了,唯愿来世我们能再次相遇,我一定还会在这棵树下等你,四月,记住我们的约定。” “容——”四月哭着奔向容,可是树下空空,哪里有容的影子。 她仰着头,看着头顶茂密的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簌簌作响,心里隐约明白,她真的已经失去了容。这世上,从此没有了容。 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早上,四月披散着头发从沙发上坐起,迷迷蒙蒙地望向落地窗外的花园。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菩提树的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满室皆是潇冷的雨意。原来是梦。 她站到露台上,怔怔地看着那棵菩提树,就如看着容…… 莫云泽出现在四月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后的事了。当时是在学校门口,莫云泽这次没有把车开进去,他打电话叫四月出来的。“为什么这阵子不肯见我?”莫云泽看着瘦了一圈的四月,真是很心痛。四月单薄得像个纸人,站在街边上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走,她声音还是有些发哑,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转瞬就没了,“最近老是生病,不太想见人。” 莫云泽叹口气,“你男朋友的事我听说了,我很难过。” “都过去了,我没事了,哥哥你别担心。” “一起吃个饭吧,你看你瘦得……”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四月低着头,她穿得太少,缩着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地发抖。莫云泽忙脱下大衣披她身上,“上车去吧,车上暖和。” 车上的确很暖和,莫云泽将暖气调得很大。他带四月到一家僻静的私房粥馆喝粥,四月喝了一碗枣泥薏米粥,感觉精神好了很多。这些天她基本没怎么吃东西,精神很差,没有课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寝室蒙头大睡。睡得太多,眼睛都有些浮肿,嘴唇愈发的干枯惨白。 “我胃口不好的时候,经常来这儿喝点粥,觉得很舒服。”莫云泽看着四月,直皱眉头,“四月,打起精神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哥哥在,你不是无依无靠的,明白吗?” 四月微微颔首。她知道,不管她是悲伤还是痛苦,生活始终在继续。雪上加霜的是,容生前跟人合伙开的那家公司还没步入正轨就陷入纠纷,合伙人跑了,容却背了巨债,他所剩不多的存款被冻结不说,房产也因此被银行查封,听说近期要对外拍卖。四月昨天得知消息,连课都不上了,跑到那房子外,隔着镂花铁门泪流满面。 那棵菩提树依然在风中轻轻摇曳。 像是容无语的叹息。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莫云泽伸手给四月拭泪,“别哭,如果觉得心里很难受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哥哥,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他走得太突然了,让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四月看着面前的空碗,吸吸鼻子,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倾诉,心里像压着座大山,沉重得已经让她无力承受了。她说得很慢,说一段就停好一会儿,记忆的碎片太多太乱,她得一点点地用回忆拾起来,然后再拼凑成一段段稍显完整的过去。 说到容的骨灰被葬在那棵菩提树下时,她哭得很厉害,莫云泽不得不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到怀里,轻拍她的背,“都过去了,没事了,改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那棵树。” 莫云泽心下叹息,不由得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心生怜悯,他有些后悔,自己如果早些约他见面就好了,也许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四月摇着头说:“那房子已经被银行查封了,进不去的。” “查封了?” “嗯,听说要对外拍卖。” 日子一天天翻过,转眼到了来年春天。毕业前夕大家都变得忙碌起来,写论文,找工作,考研,忙得连吃饭都凑合。芳菲那阵子倒是很闲,毕不毕业她根本懒得操心,反正事事都有程雪茹为她打点。容去世的那些天里,芳菲一有空就过来陪姐姐,两人商量着,毕业后一起到外面租房住,这样她们又在一起了,就像从前那样。 “姐,我要赚很多钱,然后养着你。”芳菲那天勾着四月的臂弯说。四月戳了下她的前额,“你呀,能养活你自己就不错了。” 因为芳菲经常来找四月,跟姚文夕和李梦尧也混得很熟,几个人经常在一起逛街吃饭,一直憧憬着毕业后的日子。有时候是一起去学校的舞厅疯,或看晚场电影,回来就偷偷在宿舍煮东西吃。欢声笑语中,四月的情绪慢慢好了很多。戴绯菲没有参与其中,她自知不受大家的待见,很早就搬出去跟男朋友到外面住了。 那阵子四月跟莫云泽见面也很频繁,莫云泽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过来接四月出去吃饭,有时他人在国外,也一定会电话问候,温暖妥帖得让人无法拒绝。因为彼此是兄妹,所以四月对他也没有设防,只是慢慢地相处久了,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他的目光,他淡淡的表情,他说话的声音,总让她有种莫名的惶恐,她的心很慌,却又不知道慌什么。 他只是她的哥哥而已,她反复这么跟自己说。 莫云泽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四月很少见过有人穿白色像他那样穿得超凡脱尘的,他的衬衣、针织衫,或者西服,很多都是白色,或纯白,或米白,四月从来不知道白色可以穿出这么多层次。每次看着他白衣胜雪的身影,四月总有种记忆交错的恍惚,让她想起了那年的梨花,淡白的影像不知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还印在她脑海里。 而四月不知道,莫云泽那段时间正在积极联络银行,欲买下芷园。让他意外的是,银行方面对此事的态度一直模糊不清,不久传出消息,芷园已经被一个神秘买主买下,莫云泽问负责这件事的阿森:“谁买下的?” “目前还不清楚,银行拒绝透露对方身份。”阿森如实相告。 莫云泽颓然地仰靠在椅背上,“我们晚了一步。”他吩咐阿森,“马上去打听是谁买下的芷园,我要买回来,价钱不是问题。” 这还不算,最让莫云泽意外的是,盛图的股权被神秘财团收购了27%后,对方突然停止了行动,原本盛图动用了集团储备资金铆足了劲要跟那边拼死决战的,那边却撤了,就跟当初猝不及防来袭一样,撤得无声无息。 莫敬添很高兴,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以高枕无忧了,莫云泽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三叔,那边突然停止行动,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他们不想玩了,二是他们故意逗我们玩,要玩死我们。” 当时是在莫云泽的办公室里,莫敬添吧嗒吧嗒地抽着雪茄,皱起眉头,“没这么严重吧?”莫云泽看着身材发福的三叔,淡然一笑,“恐怕比这更严重,因为对方突然停止收购,恰恰是在我们有所行动之后,这就是说,他们对我们这边的行动了如指掌……” 莫敬添当即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家贼?” 莫云泽点点头。 第二天适逢周末,莫云泽带四月去梅苑吃晚饭。那几天刚好沈端端跟莫敬添去泰国旅行了,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把四月带回梅苑,他知道端姐对四月并非如表面上的那么热络,而四月对端姐也好似很生疏。四月先后见过端姐几次,她觉得端姐对她很客气,可能就是太客气了,让她愈发局促。“四月,你真像你妈妈。”这是端姐说得最多的话。四月问莫云泽:“端姐从前是不是跟我妈很熟,她为何总是提我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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