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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晚上我终于可以进特护病房见耿墨池。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鼻腔中插着氧气管子,床边的架子上挂着输液瓶。

  他的脸很平静,见到我时还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你走,我没事。”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让我看见他这么痛苦。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哪怕多留一刻也是好的。因为跟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珍贵,值得我用全部的记忆去收藏。他却一直让我走开,走开。原来他也是个狠心肠的人,挣扎到最后,什么都无能为力,只是让我走开!

  我不走,扑在床沿,握着他插着针管的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地被我抚摸过,还是那么的修长,却因为过于消瘦,指关节的骨头突兀得触目惊心,“别让我离开你,也别为难自己,什么都不重要了,真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放手吧,让自己轻松点有什么不好?”我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说。

  他无助地望着我,长而悲地叹口气:“如果米兰有你一半的善良,我也不会这么对她……本来我将她以后的生活已经作了妥善安置,足可以让她的下辈子衣食无忧,没想到她并不满足,竟然逼我修改遗嘱,我本不是个在乎金钱的人,可她实在太贪得无厌了,她拿着我的钱自己挥霍还说得过去,可是她,她……你能理解的,这对我是一种耻辱,纵然我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她也没有权利让我到死还戴绿帽子,我也没有义务拿钱给她和中田花天酒地……”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很重。

  我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何必呢,不就是钱吗,给她就是……让自己解脱吧,你难道到死还要被她缠着吗?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

  他说:“那你就错了,考儿,我不久于人世,只要躺进坟墓就可以彻底地摆脱她,至于我的心,从来都是自由的,因为她从未拥有过我的心,她没资格,她不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目光投向站在身后的祁树礼,期望他能帮我劝劝,可是祁树礼开口却说:“你说得很对,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否则她会以为这个世界全是以她的意志而存在,何况她还是把钱拿去给小白脸花,凭什么!”

  我瞪他。他没理会,继续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不要太为这件事烦心,我敢保证,她不会从你这多拿走一分钱,她也必定跟你离婚!”

  “不劳你费心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能处理好。”

  耿墨池感激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投向我,伸手轻抚我的额头,虚弱地说:“她最近瘦了好多,还烦你多照顾她一点……她这个人呀,从来不会怜惜自己,Frank,我把她交给你了,相信你能让她生活得很好的,对吗?”

  我看了看祁树礼,立即被他的表情吓住了。他眼眶陡然通红,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淌下,他当着他昔日的情敌淌泪?

  “你不要说这种话,现在还不知道谁能最后留下来照顾她呢?”他说着我不懂的话,目光无限眷恋地停留在我的身上,“她爱的是你,纵然我再怎么对她,她也不会把爱从你身上转移过来,我已经尽力了,觉得好累……”

  我低下头,什么都不想说。

  出了病房,我在医院的电梯门口跟米兰狭路相逢,我这才知道她伤得不轻,头上脸上全蒙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美丽空洞的大眼睛。要不是她拦住我,我是断然认不出她来的。

  我们相互对视着,杀气腾腾,大有决一死战的意味。我不太明白她怎么能用如此仇恨的目光刺杀我,难道她以为是我叫人弄伤了她?

  米兰痛苦地扯动着嘴唇,想对我说什么,却因为刚刚缝过针无法张嘴说话,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我身边昂首走过去。我转身正想进电梯,却猛然看见祁树礼就站在不远处打量着米兰,他很“欣赏”地目送米兰远去,嘴角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此君的表情无疑泄露了他心里的秘密,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太熟悉不过了,每当他用那样的目光去打量一个人时,这个人八成就有麻烦了,或者说已经有了麻烦。

  “你是不是做得太狠了?”我走过去责备道。

  “没事,伤口不是很大,我已经派人从韩国请来了最好的整容师,”他若无其事地瞟了我一眼,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可能要花我几十万呢,我保她旧貌换新颜,整出来的样子比那些个韩国女明星不会差到哪去,到时候只怕她感激我都来不及。”

  说着他居然还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像他做的是善事,末了,又补充道:“我就是看不得她那张嘴脸,贪得无厌,贱!”

  “可这不是君子所为!”我还是觉得不妥。

  他冷笑:“君子?考儿,你跟我相处也有这么些年了,我何时称自己是君子?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好’只是对你而言,撇开你,杀人放火我都不在话下。”

  我横他一眼,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有个不好的消息,想告诉你。

  “什……什么消息?”我本能地缩了下。

  他看着我,眼神透着悲凉和无奈。

  我一看他这样子就急:“什么事啊?你快说!”

  他叹口气:“从新西兰传来消息,Steven他……他母亲病危……”

  我用所有报答爱

  耿墨池的病情时好时坏。

  又先后两次进了抢救室。

  我更加不敢将他母亲病危的消息告诉他。

  有一天他的状况较好时,对我说:“我这几天老做梦。”

  “你都梦见什么了?”我故作轻松地问。

  “我……梦见我母亲了,”他神情恍惚,嘴角微动,吐出每一个字都很吃力,“她可能不太好,躺在床上,不停地朝我招手,我……我忽然好想见她,算算看,我已经半年多没去看过她了……”

  我瞅着他发愣。脑子里反复闪现耿母端庄优雅又伤感的面容,在新西兰相处的那一个多月,她如圣母般的美丽和慈爱让我倍觉温暖。我甚是感叹,难道他们母子有心灵感应,这边病入膏肓,那边也生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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