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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常英在心里想。

  朝夕递上茶,坐到常英对面的椅子上,“英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跟连波也就是现在好了些,以前不也是老吵架,这个你知道的。”说着又给常英削苹果,“嗳,我听说你跟我哥……也要结婚了?”

  常英差点被一口滚烫的茶烫着,皱起眉头:“谁跟你说的?是我哥吧?”常英一提起这事就来气,“别听他胡扯,压根就没有的事!他就是嫌我碍眼,巴不得我快点嫁出去,他说的话你完全可以当耳边风。”

  早上,兄妹俩就差点吵起来。寇海原本是回家去看老妈常慧茹的,他听说老妈因为他跟燕燕的事急火攻心,给气病了,他一向孝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回去看看老妈。结果老妈压根不见他的人,一听说他回来了,就关屋子里不出来。他爹寇振洲在儿女的事情上倒很开明,招呼儿子一起吃早餐,交代他不要跟老妈怄气,要多跟她沟通沟通。寇振洲吃完早餐就去军部了,就剩寇海和常英在餐厅,寇海看着心事重重的常英拿着勺子扒拉着碗里的稀饭,神经兮兮地问她:“没胃口?”

  常英神思恍惚地点点头,没精打采的。

  “胃不舒服吗?”

  常英继续点头。

  “有没有想吐?”

  常英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点头。

  “那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这可不是小事啊。”寇海当时无比关切又无比期待地看着妹妹,旁敲侧击,“关系到下一代,可不能马虎。”

  常英愣了下,反应过来了,顿时把碗一顿:“你说什么呢!”

  寇海笑得阴阳怪气:“我还不是关心你嘛,你要是有了,就不怕樊疏桐不负责,是吧?”那样子真是欠扁。

  常英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怒道:“一个晚上就有,我又不是母猪!”

  寇海不经脑子地回了句,“那就多几次……”话还没说完呢,常英就扑过去作势要把他当沙包,可有些日子没把他当沙包练了。还好寇海跑得快,跑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抄走桌上的豆浆油条,毫无疑问,是去孝敬他的准妹夫樊疏桐了。

  “朝夕,你觉得士林这人怎么样?”这会儿,常英似无意义又似有意地问起朝夕这个问题。她很想知道,朝夕如何看待樊疏桐这个人。也许是有点私心,可她更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她都迫切想知道,她想知道那人最爱的女人是如何评价他的。

  “我哥他……是个好人。”朝夕如此评价,淡淡地笑着,“虽然性子是爆了点,但他是好人,活得很真实。”

  “活得很真实?”常英看着朝夕,“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嗯,我觉得他很真实,从不掩饰自己。”

  “那你能看得到他的心吗?”

  “未必,很多人连自己的心都不是很明白,又如何让别人看得明白?”

  其实,常英真正想问的是,你知道他很爱你吗?

  可是她问不出口,朝夕说得对,很多时候我们连自己的心都不甚明白,又如何懂得别人的心?就比如她现在和朝夕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可是她仍然看不清眼前这张素净的面孔后面,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她应该知道樊疏桐是爱她的吧,她如何能在樊疏桐爱的注视下,坦然地嫁给连波?她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朝夕,我很羡慕你。”常英由衷地说。

  是的,她很羡慕,可以被他如此深爱。

  那份爱,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希冀的,即便昨夜他给她打电话,说将来也许会娶她,可是她很清醒,那一定是他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下不得已的选择,她充其量只能是他的一个将就,那样跟看着他爱别人有什么区别?

  因为她自己就是如此。

  自爱上他,再神情的人于她而言只是将就。比如黎伟民。

  有句话怎么说,白天不能想人,晚上不能想鬼,这不,刚想到黎伟民身上去,电话就响了,正是黎伟民打来的。

  常英拿起手机走到店外接电话。

  “英子,赶紧来码头!”

  “怎么了?”

  “刚在江边打捞上来两具尸体,正是刀疤挟持的人质,他撕票了!”

  “……”

  医院解剖室外的走廊光线阴暗,于是更显得廊道的狭长和阴冷,两边都望不到头的感觉。其实在电梯那边的尽头是有窗户的,却因为隔得远,阳光根本照不到这边来,好在解剖室外的天花板亮了盏灯,只是灯光泛着冷冷的蓝,愈发的显得走廊冷清了。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人说话。黎伟民和常英低着头站在门口,似乎害怕跟樊疏桐的目光对视。

  终于,双眼通红的樊疏桐看看黎伟民,又看看常英,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悲愤,指着他们:“你们说,你们怎么对得起你们身上挂的这身皮?你们答应过我什么?!你们说会保证人质的安全,结果呢?你们告诉我,那里面躺着的是谁,是谁——”他指着解剖室紧闭的门,嘶哑着低吼,“那孩子,才六岁,一刀就把他颈子割了……才六岁啊!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吗?你们对得起我对你们的信任吗?我不顾我的兄弟跪在我跟前求,坚持要向你们报警,我把全部的信任还有那对母子的性命都押在了你们身上,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说话啊——”

  “对不起。”黎伟民别过脸,表情十分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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