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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朝夕恍惚着点头,“没错,我恨不得你死,而且你只能死在我手上,所以你就认命吧,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至于生孩子,顺其自然吧,不管我生不生得出来我们肯定还是要睡的,诺,床就在那边……”说着她恶作剧地笑起来,朝卧室指了指,“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连波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有那么一刹那,他真想掐死她。她一定是疯了,连带他也一起疯了,可是很奇怪,这时候他反倒不生气了,于是也呵呵笑起来,“是啊,我们还没睡过呢,要有孩子怎么能不睡呢?”

  “嗯,当然,我们都是这么被爹妈睡出来的。”

  “……”

  天底下有这么诡异的夫妻吗?不说前无古人,大约也是后无来者吧。那天晚上,两人还真在一起“睡”了,可是感觉实在糟糕,他一触及她的皮肤她就发弹,他吻她,她就抽风似的咯咯笑,好不容易进入状况了,他却草草就结束了。

  “你是第一次吧?”朝夕当时瞅着连波狼狈不堪的样子有种捉弄的痛快。

  连波的脸色很不好看,“不是!”

  “不是?那第一次是跟谁?”

  “邓朝夕!你无权干涉我的隐私!”

  结果他不怒还好,一怒朝夕愈发笑得瘫倒在床上,“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嘛,我就是好奇,你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居然也有动凡心的时候,而且还不是我……”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

  “哦,知道了,我高估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朝夕裹着被子笑得没心没肺,“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没跟姑娘睡过实在是太不像话。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否则我会很有罪恶感……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孩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连波又有想掐死她的冲动了。

  朝夕说:“我们都是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结婚前的事我们都既往不咎,但是结婚后我们都必须忠于对方,这点你能做到吗?”

  “我有你就够烦了!”

  “我也是。”

  如果一直是这么种状况,倒也还好,可问题是两人心里都憋着气,一不小心就毛了。第二天早上就因为连波在卧室换衣服的时候,朝夕突然闯入,两人又是一顿恶吵。

  “你不知道先敲门啊?”

  “我怎么知道你在里面,你以为我很想看你是吧!好啊,从今天开始我们各睡各的,未经允许谁也不准进对方的房间,我还乐个清静呢!”

  “你,你真是无理取闹!”连波气坏了,他原本以为经过昨夜狼狈的婚前“预热”,两人的关系应该多少能改善下,不想一大清早起来就吵架。连波并不擅长与人争执,正常情况下他说话是很得体的,可是他一生气讲话就没谱了,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不住在一起怎么生孩子啊?”

  朝夕没好气地回过去:“你自己一个人生去吧!”

  “你……”

  结果两人闹得早饭都没吃,气鼓鼓地去照相馆拍结婚照。照相的师傅几乎对他们失去耐心,无论他怎么教他们调整姿势和表情,两人就是无动于衷,脸上板得像石膏。

  “笑一笑,干吗都板着脸啊,结婚是件大喜事,怎么搞得跟哭丧似的。”照相师傅看着他们直摇头,最后只好随便按了两张。

  因为照的是加急照,两个人等了半个小时就拿到了照片。连波看都没看照片就丢给朝夕,自顾走出了照相馆。

  朝夕瞪了他一眼,忿忿地跟在了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马路边上。连波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自己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座。显然,他并不愿意跟朝夕坐在后排。

  车子在繁华的街上兜兜转转,朝夕将头靠在车窗上,面无表情。

  到了民政局,领证的人很多,有结婚的,也有离婚的,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几排椅子坐得满满当当。左边的过道是等候领结婚证的,右边是办离婚的,跟左边的新人卿卿我我不同,右边的夫妻们大多冷着脸,谁也不理谁。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朝夕和连波坐在一排打情骂俏的新人中间,显得格外扎眼,因为他们的表情更像是办离婚的,脸上冷得结了冰。

  不时有人打量他们,大约是怀疑他们坐错了地方。

  终于轮到他们了,办证的是位胖胖的中年妇女,一脸的公事公办,拿了两张表格要他们填。两人很快各自填好表格,把户口本、居委会证明和照片一并交上去,办事员拿着证件左看又看,就是瞧着他们不对劲,皱着眉头问:“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

  “是。”“是。”两人老实回答。

  办事员极端的不信任:“那怎么板着脸啊?”

  朝夕忙说:“同志,请给我们办吧,我们是自愿的。没人逼我,也没人……逼他,而且我们保证一辈子不分开,生生死死都在一起。”这话的弦外之音,大约只有连波听得出来,他笑了笑,一脸决然地点头:“是的,我们死都在一起。”

  “什么死不死的,结婚这么喜庆的事,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办事员白他们一眼,很不放心地把证件又审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勉勉强强地给办了证,盖了钢印。两人领了证起身离开的时候,办事员还是忍不住说他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多般配的一对,十年修得同渡船,百年修得共枕眠!”

  从民政局出来,已经是傍晚。

  连波不耐地跟朝夕说:“你先回去吧,我到寇海那里去趟,看看我哥有消息没有。”说完头也不回地拦辆车,绝尘而去。

  朝夕木然地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看看手里的结婚证,鲜红的两个本本,她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知道木已成舟势必会伤害到樊疏桐,都这么多天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法让人不着急。所以朝夕这些天其实是很不安的,但她始终觉得她和连波的事樊疏桐不应该介入进来,如果有伤害到他,她也没办法,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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