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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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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苒几乎要说:不如你留在北京。可是这句话哽在喉间,她到底没办法讲出口。 两个人都再也没说什么,只体会着这样倚靠着的亲密感觉。从童年到现在,兜兜转转,给了他们最大安慰的,始终就是彼此。 任苒想,她无法去弄清这份感情算是亲情、友谊还是爱了,也许爱本来就是一个极其宽泛的概念,就算有人指责她,她又怎么可能否定她们之间的感情。 往事一点点在眼前展现。 她四岁时,他带她玩捉迷藏,她走丢了,他在Z大2的校园里找了三个小时,把她找回来,当时,他不过六岁。 十六岁时,他陪她经受了母亲去世的悲痛;她被父亲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读书,他特意考过来陪她。 十八岁时,她离家出走,沉浸在对一个男人不可理喻的爱慕里,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他仍然不断去深圳、去广州找她。 二十二岁时,他开车去北海接她回家,让她知道,就算失去爱情,也不是末日。 ……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满目全是脚步匆匆来去的旅客,每天上演着无数聚散离合,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对静默的年轻男女;他们也无视着眼前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然而时间不会止歇于任何一刻。 任苒看着祁家骏换好登机牌,托运行李,马上要入安检,她再次叮嘱他:“别把敏仪的警告不当一回事,不要随便去墨尔本。” 祁家骏微笑,“我会爱惜自己的。小苒,放心。” 他张臂再度抱一抱她,马上放开,大步走进安检,任苒一直注视着他挺拔的背影,而他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在进去的刹那回头对她挥手微笑,那个笑容明朗,是她从小便已经熟悉的,她勾起嘴角,努力笑得开心,同时向他挥手。 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的心空空荡荡,理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想,也许分开一段距离,他们能将感情看得更清楚。 祁家骏去了悉尼后,很快开始工作,并跟肖钢以及另外一个中国人合租住下。他在网上告诉任苒这一消息,她顿时松了口气。 春节假期到了,从到澳洲留学起,任苒就习惯了一个人的除夕,不肯参与聚在一起包饺子吃饭、喷瓜子吃零食看春晚的集体娱乐。 最初,她是想独自怀念与祁家骢在双平岛上度过的那个春节,那是她那段爱情里最美好的日子。 以后,她不用再刻意怀念什么,甚至想做到忘却,也习惯了独自一个人过节,像过平常日子一样。 北京下起了小雪,雪花纷纷扬扬飘洒,增添了几分节目气氛。 任苒窝在家里,照例打电话给父亲,问一声新年好。任世晏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吃饭?” 她一个人,当然并没心情做年夜饭,只随便做了点东西吃了,“吃过了。”本来打算说再见,却鬼使神差地说:“我在看妈妈留下来的一本书。” 摊在她膝头上的,的确是《远离尘嚣》这本书,这是她用来让自己平静的法宝,而几年来头一次在父亲面前提起母亲,让电话那边一下沉默了。 “春节快乐,爸爸,再见。” “小苒,你母亲一直爱看书,我记得她喜欢狄更斯,还有托马斯?哈代。” “我拿的就是托马斯?哈代的小说,她在最后……住院的时候,一直在看这本书。” 任世晏再度沉默。任苒想,不管是指责、辩解或者忏悔、原谅,都无法修补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了,到了现在,母亲到底只存在于她心中,她又何必跟早已经开始另一段生活的人谈起。 “春节快乐,注意身体,我挂了。” 北京这一年春节由全面禁鞭改为限制鸣放,从早上起,老式宿舍区内鞭炮响得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骤然经历这样久违的喧嚣,衬得她一个人越发孤单。 她开着电视机,让室内多少添点热闹气氛,歪在沙发上给客户、同事分别发着短信,客厅门铃突然响起来,她有些意外,她这里一向少有访客,更何况是在大年三十的深夜。她走到门边从猫眼望出去,不禁一怔,站在门口的是陈华。他肩上头上沾着雪花,手里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桶,显得多少有些不搭调。 她拉开门,两人四目相对。不等她开口,陈华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她只得侧身,他走了起来。 “春节好,陈总,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陈华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似乎是个不速之客。这个送给你,任苒。”他将手里拎的塑料桶放到地上。 “是什么?” 陈华揭开桶盖,一股咸腥味道散发了出来,任再定睛一看,里面居然装着大半桶海蟹,挤挤挨挨地动弹着,吐着泡沫。 这份意外的礼物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心中却骤然涌上一丝疑惑,她不去理会,努力保持着正常语速:“陈总太客气了,我不敢当。” 陈华不禁失笑,“这么正式,你是存心堵住我,不让我说你不想听的话吧。” “我还可以更正式一点儿,比如,陈总,谢谢你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 “真要谢谢我的话,”陈华不理会她刻意保持距离的语气,“任苒,做晚饭给我吃吧。” 任苒吃惊地看着他想不通,他怎么把要求提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看,飞机晚点,我一直没吃什么,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这么晚了,让我一个人去满街找餐馆再一个人吃饭也不够人道。” 任苒无可奈何:“我打算明天出去玩几天,家里什么也没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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