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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难怪你脸色这么差。”

  任苒苦笑一下,她上班的地方与祁家骢的亿鑫集团同在北京CBD,纵然两个人活动的范围完全不同,但到今天才遇上,也不算是小概率事件了。“巧合而已。他现在改了名字叫陈华,跟你不相干,对我来讲,也是路人了。”

  祁家骏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小苒,你的手心尽是冷汗,从小你一紧张就会这样,瞒不过我。一定要彻底放下他。”

  任苒收回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凝视着,仿佛在观察掌纹的走向,然后抬头微笑了,“当然,他改了名字,他经营很大的公司,他有了美貌的女友,更重要的是,我们早就分手,他跟我完全没有关系。那只是少女时期的初恋,我已经放下了,放心。”

  任苒带祁家骏吃完饭后,又去了后海。

  各种风格的酒吧林立于后海,不过近一两年的事,还没有日后那么多游客将这里当成游览猎奇的地方。时值盛夏,越是入夜,酒吧生意越好,沿湖灯光闪烁,有看不见的暧昧迷茫气息流动。

  任苒带着祁家骏游逛着,有的酒吧隐在胡同深处,老旧狭窄的房子,简陋的装修,走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有的酒吧有宽大舒适的沙发,充满艺术格调……他们遇到合意的地方,便多坐一会儿。到了后来,祁家骏也有了醉意,更别提没有多少酒量的任苒,她挽着祁家骏的臂弯,仍然免不了脚步踉跄,走在路上,如同踩在云端。

  “我果然已经是乡下人了,没想到北京夜生活这么丰富。以前在墨尔本,你从来不进酒吧,现在怎么熟门熟路了?”

  “有的是跟同事一起来的,有的是志铭带我来的,今天一次性让你见识一下。”

  祁家骏笑,“那个张志铭对你好吗?”

  任苒苦笑一下,心底有莫名的疑窦盘桓,充满不确定,可是不打算困扰祁家骏。“不错。他很有礼貌,很细心,懂得体贴与尊重,不会强加于人。”

  “这些听起来都不像是男朋友的好法。”

  “男朋友的好法有哪些?”任苒醉意涌上头,斜睨着他,笑着问道。

  祁家骏凝视着他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差不多三年时间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她似乎没有脱离过他的视线。然而他痛苦地发现,她再不是那个充满天真青涩意味的小女孩了。这个变化是始于她那次出走归来,还是由时间一点点累积促成?

  他不知道。而此时她微仰的面孔上眼波流转,让他心头一紧,如同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牢。

  他几乎有一点窒息,良久才哑声说:“爱你,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想再让任何事伤害你,珍惜你,希望跟你永远在一起。”

  任苒一怔,心底涌起惆怅与不安,打岔般地突然笑得伏倒在他肩上,“阿骏,我以为你一向不信这些东西的。”

  “如果我以前表现得刻薄,那不过是因为,我怕在别人面前显得软弱可笑。”

  “我怎么会笑你,阿骏,你说得都很美好,可是太可遇不可求。我说的那些优点,也许就足够两个人好好相处了。”

  可是这么低的要求,也不见得能得到满足,任苒只能一笑,“以前你总嘲笑我的小女生气和不切实际,现在我现实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哪里是现实,充其量……”祁家骏搜索着词汇,摊一下手,“只是对生活的一种妥协。”

  “那也不错啊,据说大部分人最后都得向生活低头,我不用付出头破血流的代价,就完成了这个过程,很幸运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微,深夜的风吹得她发丝飞扬,从祁家骏脸上轻轻拂过,他再也控制不住,停住脚步,吻向她的头发,她不明所以地抬头,他的嘴唇落在她的脸颊上,再移向她的唇。

  任苒的酒吓得醒了一半,却惊愕混乱得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当祁家骏的吻越来越深入时,她终于回过神来,努力仰头挣脱了他。

  “阿骏,你喝醉了。”

  “我当然没醉。”祁家骏仍然搂着她,“我一直爱你,小苒。”

  这个直截了当的表白让她哑口无言,内心一片混乱。

  “我回国之前,已经跟敏仪提出离婚,她答应考虑。我本来想,等手续办完后再来……”

  任苒紧张地打断他:“不,别跟我说这个,我不会介入到别人的婚姻里面去的,我……”

  她完全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才好,这时她的手机在包内响起,她如逢救星,匆匆挣脱他的手,胡乱在皮包内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手机。

  “喂——”

  “Reenee,是我。”电话是张志铭打来的:“不好意思,刚刚才忙完,你跟你朋友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们。”

  她一时之间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正在与谁通话,只茫然“哦”了一声。

  张志铭等了一会儿,再叫一声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慌忙答应,他不禁好笑,“Reenee,跟老朋友见面这么开心,喝多了吧。”

  “大概稍微有一点过量了,志铭,你不用过来,已经很晚了,阿骏准备回酒店,我也直接打车回去,你早点休息吧。”

  “也好,你注意安全,代我跟你朋友说再见,晚安。”

  任苒低着头,不敢再去看祁家骏,拦了辆出租车,他们顺路,坐在后座都没说话,先到她的住处,她逃跑一样匆匆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大厦。

  酒精弄得她迷迷糊糊,洗澡后便上床睡觉,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是周末,她直睡到十点才醒,却丝毫没有平时好不容易晚起后的慵懒放松感,太阳穴那里有点钝钝的疼痛。她捧着头靠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一点一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当然,那个吻她处于被动,马上挣开,没有酒后乱性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从在酒店意外见到祁家骢起,整个晚上就变得诡异了。

  与祁家骢见面,并没有她从前想象的那么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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