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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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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我父母已经过世,那边还有一兄一妹、前妻、判给她抚养的儿子,再加上一大堆亲戚。可是……”他摇摇头,带着自嘲,“不说了,那是一个又长又没意思的故事。总之,一旦割断所有和旧时生活的联系,就几乎没有退路可言了。” 任苒困惑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联系?有什么事是不能面对,非要消失才能解决的?” 老李笑了:“原因很复杂,你真的还是个孩子,别被我说的话吓到了。我的意思只是,家骢的性格比我更断然,他在还没有真正开始生活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弄得太无牵无挂了,其实他完全应该多保留一些回忆、牵挂……” 风铃“叮铃”一响,门被推开,祁家骢出现在门口,恰好与任苒面对面,他略微有些吃惊,却又似乎马上了然:“你好,任苒。” 任苒讷讷地说:“你好。” 老李打个哈哈:“今天很不巧,小店唯一的服务生去会男朋友了,只好提前打烊,两位想喝咖啡的话改天请早。” 任苒跟在祁家骢身后走出来,避开喷溅的洗车泡沫,穿过门前流淌的污水和停得横七竖八的车辆,走到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奔驰前,祁家骢按下遥控,给她拉开副驾车门,回头看着她,她止步不前,内心充满惶惑不安,禁不住再一次置疑自己的行为。 “老李这个人有时喜欢把生活戏剧化,你别想太多。我现在送你回学校。”祁家骢懒洋洋地说。 “下午我听到你跟我爸爸通电话了。” 祁家骢有些意外,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是在为他担心,却又倔强地不肯直说。他心底微微一动,却问道:“你跟你父亲和好了吗?” 她不理会他的打岔,直截了当地问:“你面临的问题很严重吗?” “要看你怎么理解严重这个词了。” 任苒不耐烦地说:“又来了,就算我只有18岁,也有自己的判断力,而且我不是好奇心发作的八婆,不用对我故弄玄虚。” 祁家骢笑了,想了想,说:“好吧,简单明确地讲,就是北京某个证券公司老总出了问题,而我操作的私募基金被卷入。我有麻烦,但不是直接的麻烦。我在这边的事情快处理完了,接下来会离开本地。” 他讲话的镇定姿态很有说服力,任苒尽管没有完全理解,可也觉得应该没有大碍,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放下心来:“那就好。” “上车吧。” 上车以后,祁家骢发动车子,车载CD马上开始播放节奏强劲的摇滚乐,任苒惊讶地发现,竟然就是上次在酒吧听到的那只本地地下乐队的演唱。 “如果你不曾给我承诺, 我也不会计较你的模棱两可; 我们混迹的世界如此荒唐险恶 我们的未来如此变幻莫测, 你却说,大家总要学习它的规则; 谁来告诉我怎么习惯一个又一个妥协, 做到与所有不如意讲和 ……” “他们发行唱片了吗?” 祁家骢摇头:“这种音乐注定小众,他们前不久自己筹钱录制CD留作纪念,苏珊的男友是乐队的贝斯手,她拿来送了一张给我。” “我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很多人爱摇滚都是本末倒置地喜欢歌词,我还认得一个女孩子,说她喜欢鲍伯迪伦的原因是:他是一个诗人。” “如果她确实把他写的歌词当诗看,而且喜欢,有什么问题呢?” 祁家骢笑:“对,没问题。”他退出CD,递给任苒,“盒子在杂物箱里,拿出来。” 任苒依言找出盒子将CD装好,正要放入杂物箱,祁家骢说:“送给你了。”他淡淡地补充,“我这几天就要离开本地,车会交给别人,不会带CD上路,你拿去吧。” 这句话中透出的告别意味直接而明确,让任苒一怔,她小声说:“谢谢。”车里突然没有充斥激烈的摇滚乐,寂静得反常,她鼓足勇气说,“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吗?” 祁家骢怔住,停了一会儿,他温和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且我很可能换掉号码。” 这个拒绝让任苒再度意识到,他的离开没他讲的那么轻描淡写。她闷闷地低下头,就着路灯照进来的变幻不定的光亮,看着CD盒子上的封套,那上面印着四人乐队的冷色调照片,他们全都穿着T恤牛仔裤,或立或坐,表情都冷峻漠然。下面印着一行刻意做出墨迹淋漓效果的黑字:蔑视这个世界是我们最好的伪装。 他们面对这个世界,要用蔑视作为伪装;如果被人视为孩子,那什么才是她的最好伪装?她心灰意冷地想。 当然,在这个大她七岁的男人面前,她所有的伪装其实都是徒劳。她的那点小小心动,那点欲语还休,他比她看得更清楚。也许祁家骏说得对,这个男人对她来讲,太危险了。 第八章 上 任苒觉得,祁家骢开车的姿势与她第一次看到他坐在她父亲书房里一样,十分放松,一双修长的手闲闲搭在方向盘上,尽管平视前方并无旁骛,却总有一点漫不经心流露出来。 然而这个漫不经心与任苒从小见惯的祁家骏是不同的。祁家骏表现得更为玩世不恭一些,由内而外都十分松驰;身边这男人却如同一个蛰伏的猎豹,看似轻松的姿态下隐藏着莫测的力道。 他们的长相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祁家骏的英俊是众人公认的,而祁家骢有一张清瘦的面孔,高挺而略带鹰钩的鼻子让他在没什么表情时,也有几分隐约的阴鸷气息,只是他气度轩昂沉稳,很大程度让人没法用长相是否英俊来评价。 他们名字中都含有的一个代表良驹宝马的字眼。可是相对于慵懒的祁家骏来讲,祁家骢更像一匹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奔驰绝尘而去的骏马。 居然在此时将这互不承认的兄弟两人拿来比较,任苒暗暗鄙视自己的闲极无聊,脸不自觉地红了。 “你们学校应该放假了吧?”祁家骢问话的语气同样闲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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