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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朱旧回到客厅,继续看书。

  片刻,她又跑到厨房去,说:“刚刚Leo打电话来,说请我们吃饭,我跟他讲,你正在做,他非常开心地表示马上就过来。”

  他说:“把电话拿给我一下。”

  接过电话,他将她赶出厨房,才拨给Leo,“我没有做你的那一份,你不用过来了,下次再请你。”

  已经开车在来的路上的Leo气得怪叫:“傅云深,你这个重色轻兄的浑蛋!霸占了我的房子,赶走了我合作多年的帮佣,现在还不给我饭吃……”

  “啪嗒”一声,电话被无情切断。

  嗯,我还挂你的电话呢!傅云深嘴角牵起一抹笑。

  朱旧看着端上桌子的菜,很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哇,大厨啊大厨!”

  他做了清蒸鲈鱼、黑椒牛柳、腰果鸡丁、松仁玉米,还有一份冬瓜蛤利汤,色泽漂亮,赏心悦目。

  “你专门学过做菜?”她问。

  “没有。我姨妈做菜的时候我看过两次。”

  “就这样?”

  “嗯,就这样。”

  “也太厉害了吧。”

  “天赋。”

  朱旧现在可没空笑话他不谦虚了,她很忙,忙着风卷残云地对付美食。被学校食堂与卡琳罗折磨惨了的胃总算迎来了美好的春天。

  傅云深吃饭很慢,吃的也不多,桌上四菜一汤,大部分都进了朱旧的胃,她喝下最后一口汤,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瘫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满足得像一只吃撑了的猫咪,她揉着蹲在她身旁的梧桐的大脑袋,嘟囔道:“好幸福啊好幸福,吃饱喝足万事如意!”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这么能吃的,而且毫无顾忌地打着饱嗝,揉着肚子。看她吃饭的样子,就如同姨妈所说,让人觉得,真幸福。

  毕竟才出院,又在厨房里忙了那么久,朱旧见傅云深神色疲惫,便让他去午睡,她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整理完她去到他的房间,见他正在摘假肢,神色有些痛苦。

  “我看看。”她查看他的伤处,肌肤上有些微的红,她微微皱眉,“你怎么都不说?”其实他做饭的时候,她不时就跑到厨房去看一看,就是担忧他的腿会不舒服。

  “不要紧。”他淡淡地说,更痛苦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这不算什么。

  她蹲下身,帮他轻轻按摩,手法是跟康复理疗师特意学的,她在别的方面比如做饭做家务上笨手笨脚,但只要是跟医学相关的,她学得又快又好。

  “你还是请个人做饭吧。”

  “不用。”

  “其实西餐吃习惯了,也还不错。”

  她前两天同他聊天时,随口说了句,好想念中国菜。是因为这句话吧,他刚出院便特意为她做这一顿饭。

  他说:“我不喜欢。”

  她抬眼看他:“那么,以后如果不舒服,要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自己忍耐,痛呢,就要说出来。”

  “嗯。”

  他有点疲惫了,躺在躺椅上,闭上眼。

  她将薄毯盖在他的身上,踢掉鞋子,赤脚轻轻地走在木地板上,去取来日本香,点燃。一会儿,房间里便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香味,让人舒心安宁。

  她打开露台的门,夏日的轻风丝丝灌入,吹拂着白色纱帐,吹动起一室淡淡的香味。

  她坐在露台上,打开厚厚的课本,安静地复习。

  梧桐趴在她的脚边,懒洋洋地睡着。

  时间就这样轻缓地、慢慢地、静静地流逝着。

  这是海德堡最舒服迷人的夏天。

  对傅云深来说,夏秋是比较好过的,因为这两个季节海德堡气候宜人,而冬天是寒冷的,时常下雪,湿冷令伤口疼痛,需要依靠药物来止疼。可那种药物吃多了,对中枢神经伤害太严重,Leo不让他吃。伤口疼起来时,便只能忍着,朱旧有时候见他疼得整晚睡不着觉,心里不忍,却也不敢给他吃药,只能为他按摩来缓解。然后给他念母亲的日记,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向他提议过,冬天去温暖的地方住,他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

  我喜欢海德堡。他说。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她,海德堡的冬天很冷,但这里有你在。

  这一年的冬天,朱旧学业更繁重了,因为成绩优异,Leo推荐她加入了他所在的热带病研究小组,带她一起做项目。这机会很难得,朱旧非常珍惜。虽忙虽累,她却充满了干劲。自然的,照顾傅云深的时间变得少了,但好在他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这晚,她从学校回别墅,刚走上二楼,听到有激烈的声音从傅云深的屋子里传出来,是个陌生的女声。

  她顿住脚步。

  “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国?这边这么冷,并不适合你休养。”

  “我是为你好,你姨妈身体不好,哪还有精力来照顾你……”

  “傅云深,我在跟你说话,你倒是应个声啊!你哑巴了啊!”

  “你是在怪我没有放下国内的一切,来海德堡照顾你吗?你明明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声音忽然又转低了点。

  “云深,你就这么讨厌妈妈?连话都不想跟我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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