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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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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洲一怔,然后耳畔仿佛有巨大的嗡嗡声,他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他喃喃,神色震惊。 阮阮偏过头,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背对着他重复道:“我说,我们离婚。” 他几乎是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失去了惯有的冷静,他蹲到阮阮身边,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直视着自己,语调里似有着强烈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阮阮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却坚定地再重复了一遍。 傅西洲握着她肩膀的手指骤紧,阮阮甚至感觉到了痛意,但她没有挣开他。也许,这身体上的痛意,能稍稍抵挡一下心里的痛。 那句难开口的话,她说了三遍,每说一次,心里便痛一次。 这个人啊,是她从十八岁开始就爱着的人,经年岁月,那份感情渐渐缠绕成执念,也似陈酿。这个人,早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而要从一个人的身体里,生生地剜去一个部分,该有多痛。可如果不这么做,她不知道,心存了芥蒂的自己,要如何继续这桩婚姻。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他的手始终握着她的肩,半蹲在她面前,幽深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来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她那样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眼泪,傅西洲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他知道,她不是玩笑,她说真的。 他只是没有料到,对他那样执著深爱的阮阮,会忽然提出分手。他以为,她只是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些事情,所以他给她时间,克制着自己别来找她,让她独自静一静,之后再好好谈。哪里想到,一日夜后,再见面,她给他这样一记重磅炸弹。 “我不同意。”良久,他缓缓起身,如此说。 阮阮说:“你不用担心,我跟外公说好了,就算我们结束婚姻关系,一旦凌天集团有什么动向,他会站在你这边。” 之前,当她提出这个请求时,阮荣升无比震惊,良久,才问她,为什么?阮阮没有回答外公,只说,这是她这辈子对他提的最后一个请求,请他答应自己。阮荣升沉吟许久,叹着气,答应了她。末了说,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 阮阮也觉得自己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却还在为他着想。其实,她只是想起了那个深夜,在寂静的车内,他对她说起他那段灰暗的过去。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一直令她心疼。 傅西洲一怔,艰涩地开口:“阮阮,你以为,我担心的是那些吗?”然后,他自嘲地笑了,是啊,现在在她心里,他就是为了自身利益不顾一切的卑劣之人。 转念他心里又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抓过她的手,急切说:“你在担心我,阮阮,你并不是真的要跟我分开,对吗?” 阮阮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浓黑的夜:“我是认真的。我也承认,既然都要分开了,我还为你将来担心,确实很傻很矛盾。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直都很傻,你就当我最后一次为你做了件傻事吧。”顿了顿,她放低声音,语调里是全是疲惫:“但请你放开我,我还是无法接受那件事,继续在一起,我会觉得很累。” 隔天下午,阮阮收拾了行李,给阮荣升打了个电话,就搬去了风菱家。 阮荣升在听到她要搬走时,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快,说,这是你的家,你不住这里,却要去人家那里借住? 阮阮沉默了会,说,外公,我想静一静。 阮荣升是知道陶美娟那张嘴的,阮阮刚失去了孩子,又要离婚,她肯定会趁机对阮阮冷嘲热讽一番。而风菱,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心情很糟糕,与朋友住一起,也有个人说话。他便也没再说什么,只让她照顾好自己,住一阵子就回家。他也没有问阮阮与傅西洲的事情到底怎样了,阮阮也就回避着不说。 风菱特意早下班,开车过来接她。 才三天没见,阮阮又瘦了很多,风菱心疼地抱了抱她。 风菱开着车先去了超市,买了大堆食材,又临时买了一个汤锅,要给阮阮炖汤补一补。 风菱工作繁忙,几乎不在家开伙,她的厨艺也一般,完全没有继承到风母的好手艺。阮阮见她站在一尘不染的厨房里,一边握着手机看一会,一边准备食材,嘴里碎碎念着,照着食谱给她做好吃的。 她心里涌上淡淡的暖意。她走过去,从身后抱着风菱。 “叮当,幸好还有你。”她轻声说着,脸颊在风菱背上拱了拱,像个脆弱的小孩子。 风菱微微转身,面对面与她拥抱在一起。 软软,我也好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在这个偌大的友情世界里,我们有彼此,这真是生命中的小确幸。 晚上,她们躺在一张床上,在黑暗里,轻声说话。 风菱说:“软软,离开他,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为了跟他在一起,你曾多么努力,我还记忆犹新。” 沉吟片刻,阮阮才说:“我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叮当,我只是现在,没有办法跟他再在一起。看到他,我心里难受。” 风菱说:“他同意离婚?” 阮阮摇了摇头。 那晚,在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傅西洲沉默了良久,最后他说,阮阮,我不会跟你离婚的。说完,他就走了,步伐走得飞快,生怕听到阮阮的回答似的。 第二天一早,她打电话给他,打的是他的手机,却是林秘书接的,说傅总在开会。她让林秘书转达,给她回电,她等了一上午,他也没有给她回过来。 阮阮明白了,他在回避他们之间的问题。 她深感无奈。 她搬到风菱这里,并没有跟傅西洲说,他却在第三天,找了过来。 这晚风菱加班,阮阮一个人在家,门铃响时,她以为是风菱回家了,打开门,愣住了,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然后,她下意识就去关门。 傅西洲伸手撑住门,叹息般地喊她的名字:“阮阮……”他嗓子有点嘶哑。 阮阮别过头去,不看他,却也不让他进去。 在之前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她已看清,他神色中的憔悴。 他抵着门,说:“十分钟,好不好?我就进去坐十分钟……”说着,他低声咳嗽了两声。 他生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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