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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乙乙当天晚上就打电话订机票要回去。沈沉只冷眼看,也不拦她。

  第二天乙乙自己叫了出租车就走了,丢下她买的大包小包都不管。其实他们的假期也只剩两天了。

  只是在去机场的路上,乙乙让司机师傅在一家大型的手机连锁店停下。她进去买了一副蓝牙耳机,付了款,刷刷地写好地址,请店员立即送货。她可不想沈沉因为被她气坏而精神恍惚地边开车边打电话出意外。

  其实沈沉与丁乙乙都很冤枉。

  沈沉是真真正正地不知情。那位在丁董事长身边做了大半辈子的精明世故的孙助理,早在向沈沉要了名片后,第二天大清早就将他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并且立即向他的上司作了汇报,又很巧妙地摸清了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那么巧,他们去往的地方,丁爸爸也暂时在那里。

  至于丁乙乙,她已经十几年对父亲不理不睬。在她答应赴约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沈沉他们的供应方与父亲有关,当她看见花篮后曾经有过一丝猜疑,可是她那时坚信最爱摆谱最要面子最怕下不来台又日理万机的父亲,根本不可能亲自出席这么个不大的场合,她认为这至多是孙助理安排的想要改善她与父亲关系的戏码。等她发现事情不妙时,她已经来不及解释。何况当时她疑心沈沉与别人合谋戏弄她,她更懒得去纠正了。

  于是,这场由量变成为质变的必然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第四章 单身生活

  在南方某个小城的宾馆里,夜渐深。林晓维上了一小时网,看了一部电影,然后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玩着单机小游戏。

  与乙乙他们一路南下不同的是,她直飞到最南端后渐渐北行,这已经是她走过的第四个地方了。

  因为人生地不熟,晓维每天早早就回到宾馆,不泡吧,不夜游,除了上网、看片和玩游戏,她没有更多的娱乐。

  准备关机前,晓维登陆聊天软件查看信息,乙乙早些时候的留言跳了出来:“林晓维,我佩服你,跟周然结婚七年才想离婚。我结婚七天就受够了。”

  晓维打了一串问号回去,等了很久也没回复。她又拨乙乙的手机,竟然关机。

  思及乙乙经常抽风的个性,晓维估计应该没什么大事情,至多是跟沈沉吵架了。她给乙乙留了一条短信劝慰了一番后,便关掉电脑,准备洗澡睡觉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令晓维有点晕眩。她浑身湿淋淋地四下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角落里的一捧新鲜的白玫瑰,先前她亲手丢在那儿的。正是这花的香味害她发晕。

  她把那花拿起来,将花瓣一片片揪下来,撕碎,丢进马桶里,放水冲走。

  水汽里那诡异的香气终于消散了,而她的手指上的余香,却怎样洗也洗不去。

  已经很久无梦的晓维当夜陷入离奇的梦境中。她梦见自己在雨中奔跑,其实雨得得不大,但淋在身上非常冷。她跑了很久,总也找不到一处避雨安身的地方,跑得失了力气,只能慢慢地走着。

  而那些雨滴,却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花瓣雨,起初是白色的,飘飘洒洒,后来变成了红色的花瓣。

  梦中的晓维有些疑惑,她很少收到过花,而且她不太喜欢红色。印象里,似乎只收到过一次红玫瑰,就是周然向她求婚的那一回。

  她低头拈起一片红色花瓣,抬头四下寻找,却听到耳畔有婴儿的啼哭声。晓维大惊,再低头,手指上那一片花瓣却凝成了一滴血。然后她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她的手指间还萦绕着先前扔掉的那些白玫瑰的香气,而她身上的汗水,犹如刚才淋雨的梦境。婴儿的啼哭也是真实的,正从墙壁另一面传来,隔壁那对小夫妻哄孩子的声音也隐约可闻。这间宾馆隔音效果不太好。

  晓维又洗了一次澡,冲掉一身的冷汗,然后再也睡不着。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了,不知为何今天又旧疾复发。

  多年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天天都在这样的噩梦中哭着醒来。周然推醒她,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哄她重新入睡,把她当作孩子一样。

  她是那种醒来就不容易入睡的人,翻来覆去难再成眠,害周然也睡不好。

  那时的周然很有耐心。如果是冬天,他会把两人一起裹进厚被子里,给她讲催眠故事,他的音色在深夜里本身也催眠,她不知何时就又睡着了。

  如果是夏天,周然会抱着她到阳台上,教她辨认天上的星座。这之于她也是一件很催眠的事,她看不了多久就又困了。

  她还记得有一回,第二日是周末,周然索性不睡,带着她去了小区外面的花园,捉回许多萤火虫。

  周然其实不太会哄女人,当以前他肯哄她的时候,用的也是哄孩子的方式。那时晓维就想,周然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晓维将这样不合时宜的回忆挤出脑海。

  难道果真要应了书上常讲的那样,当要与一个人分别时,才会记得那人的好。这么多年,她与周然的关系形同鸡肋,早已记不得对方的任何好处。

  但是,晓维想,如果当年没出意外,如果那个孩子能够顺利出生,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样子,无论她,周然,还有他们如今的生活?

  那时,意外怀孕的年轻的晓维,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地去适应,去改变。

  她在床头堆满了孕婴杂志,她摒弃了一切不良习惯。本来就挑食的她,由于孕吐连水都难喝下,但她含着泪一口口吞着那些她平时碰都不碰的绿色叶子。

  周然也在努力地适应。

  晓维的妊娠反应很厉害,闻不得油烟味,周然每天回家系着围裙做饭。他在看专业书籍的同时也研究孕妇食谱。

  有一次他晚上有应酬,因为对方客户飞机延迟两小时,其他同事干脆在等待的时间里开始打牌,而他匆匆赶回家中替晓维做好了饭,又赶回饭店。

  那时候,他们是真实心意地期待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晓维没想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它,全心全意地等待它的时候,它却消失了。

  那一天,公司实验室里发生了药品泄露事故。实验室里里只有一位实习生与一位大病初愈并且即将退休的老人。已经到了安全地带,她突然意识到他们情急中忘了关一个阀门,那将有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晓维当时只想着那是她的工作职责,不要给公司造成更大损失,她完全忽视了其他的后果。她又匆匆地跑了回去,受了一点点的轻伤。

  若是正常人,不会有大碍,可她是孕妇。

  医生说:“这个孩子最好不要留下。你们还年轻,以后有机会。”

  胎儿已经六个月,只能做引产手术。手术结束,医生面无表情地让家属确认。

  她挣扎着想看她的孩子一眼时,周然捂住她的眼。

  晓维哭得很伤心。那个小生命就像恶作剧小精灵,改变了她未来的一切后,却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

  晓维的睡眠就是从那时起变差。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渐渐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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