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飘阿兮 > 婚结姻缘未了 | 上页 下页


  少年时代的周然很少笑。他不笑的时候也显得温润和气,笑的时候则令人如沐春风。现在周然倒是经常地微笑,像戴了一层假面具,如果敛起笑容,就显得非常的疏离冷峻。

  那时她很喜欢周然。当时全班女生都喜欢周然。

  周然长得好,学习好,体育也好。虽然不爱笑,但待人很友善,无论谁向他请教问题,他都耐心作答。

  数学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有一阵子身体不好,精力也不够,解题时常常先把自己绕晕,然后就拍拍额头说:“周然,上来给大家讲讲这道题。”正在走神的女孩子们立即变得专心致志。

  比起那些偷偷穿嘻哈装、偷偷在头发上做文章的男生们,周然的衣着非常简单朴素,但他可以把最普通的白衬衣与蓝色牛仔裤穿出最好看的味道。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话简洁明了,他的板书端正清爽,他的字迹就像那时候他这个人的整体感觉。

  晓维与周然在校园中的交集不算多,细数一下也就那么几件。

  高二时周然打篮球时失手打到她的头。周然要送她去校医院,而晓维着急回家不肯去,周然就陪着她一起走回家,在路上请她吃了冰淇淋。

  高三时晓维去教导处送资料,门半开着,刚走近就听到激烈的训话:“周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本来可以被保送去清华,你却要自己考那所大学!你自毁前程!”

  “主任,您也是那里毕业的,您一向引以为荣。”

  “周然你跟大家不一样。你应该去最好的地方。”

  晓维正在门外进退两难,周然突然急步走出来并撞到了她,晓维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所幸她被周然及时扶住没有跌倒。

  周然蹲在地上帮她一一捡起散落的资料,整理齐,塞进她怀里,并且认出了她:“你一见我就有麻烦,下回遇见我一定要绕道走。”

  后来晓维在私下里听到一些关于周然的八卦。

  比如说,他的家不在本地,而且家境似乎不错,却远离父母到这里住校读书,周末住在亲戚家。他的形象越发神秘。

  比如说,周然有一位女友,已经是南方某所大学的大一学生,他决意追随,为此而放弃因奥赛夺冠得来的保送名额。他在女生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

  上大学时,晓维从同学录上看到有人说,他跳了一级,这样就能与女友同一年研究生毕业,一起踏入社会找工作。

  晓维很受感动,因为周然令大家看到“爱”的希望。

  晓维再次见到周然时,时间又过了几年。

  那时候她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谈过一个男朋友,刚刚分手。

  晓维与周然在一场婚礼上偶遇。虽然高中时代接触不多,又五六年未见,但很快认出了彼此。

  几个月前,晓维曾经在校友录上看到他的动向。他们说,他为了女友,与她一起回到这座城市,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所以当晓维一时没找到话题时,她很自然地问:“你的女朋友跟你一起来了吗?”她对那位传说中的神秘又幸运的女郎好奇已久。

  “哪一个?”周然问。

  “啊?”晓维吃了一惊。

  “哦,你是说我的前任女朋友。”周然收回眼中的探究与戏谑的神情,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她来了,她在那儿。”

  周然所指的方向只站了一名女子,那是今天的新娘。原来竟是这样。

  林晓维尴尬万分,她用微笑和自嘲来掩饰:“真是巧啊。先前站在她旁边的那一位,是我的前任男朋友。”

  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那你为什么要来?”周然问。

  “他发了请帖给我。为了证明我很大度并且根本不在乎,所以我来了。你呢?你又为什么来?”

  “同样的原因。我们应该好好喝一杯。”

  “一杯不够,我们应该多喝几杯。”

  开宴没多久,晓维与周然就悄然离席,一起去了一家酒吧。

  他们回忆起高中时的老师和同学,谈两人大学所在地不同的人文与地理,酒也喝了不少。从酒吧出来,周然很绅士地打车送晓维回家。

  晓维住在闹市里的旧式小区。夜色已深,道路幽暗,没有保安巡逻。周然把晓维一直送上楼,等到她开门开灯,才向她告辞,转身离开。

  这套空间狭小的房子只晓维一个人住,这是她离异后各自组建新家庭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财产。

  或许因为酒喝得太多,大脑不够清醒,晓维在周然的身影即将从她的视线里消失时突然说:“进来喝杯茶再走吧。”于是周然又折了回来。

  晓维去泡茶,给周然看他们的高中相册与留言簿,留言簿里有他字迹端正一本正经的祝福,相册中的大合照里也有他。

  泡好茶的晓维坐下与他一起看,顺便辨认那些老师和同学的名字。某个瞬间,晓维倾身去给他添水,周然恰好转头对她讲话,他们的唇碰到了一起。

  晓维记不得究竟是谁主动。他们在那一瞬间突然搂住彼此,辗转着加深了那个巧合的吻。茶杯翻倒,水洒了一地,没人去理会。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那是林晓维的第一次。她坚守着要留到新婚夜,不肯透支给一度谈婚论嫁的前男友的初夜,就这样轻率地失去了。

  周然在这件事上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周正俊雅,他高超的技巧里透着玩世不恭以及一点点疯狂。但事后他温存体贴,令晓维感到自己被小心地呵护着。

  非常疼,可晓维有一种报复的快乐感。究竟在报复谁,是她自己、她的父母、还是她的前男友,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在这个男人的怀中睡得十分安稳,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醒来时,两人都尴尬。晓维甚至能从周然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迟疑与迷惑。

  把这事件当作流行不衰的“一夜情”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所以不等周然开口,晓维便果断地说:“忘记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俩一起吃早餐,然后干脆利落地分手。离开前,周然留名片给她:“你没有家人在身边,若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谢谢你。这里我有朋友和同学。”晓维说。

  “我也是你的朋友和同学。”

  晓维本打算将这场意外事件终结于这个早晨。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便真的不得不去找他。

  实在是因为晓维缺乏经验。她一向很准时的生理期迟来了好多天,她开始担心,去看医生,被告知怀孕。

  晓维初时震惊,但内心没有挣扎。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当然要拿掉。她才毕业两年,她24岁生日都还没过,年华正好,一切刚刚开始。她没做好当单身母亲的准备,虽然她那样喜欢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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