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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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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吵架了?”她把羽绒服脱下,放在台球椅上。 两只手插到林亦扬的运动上衣口袋里,被他自然地握住了手。 林亦扬点头。 天天看这俩吵架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林亦扬自从被江杨套牢在东新城后,用了七年时间将东新城带入了一个新轨道,等运行顺利,刚好江杨宣布退役。 江杨退役当天,东新城就被林亦扬还回去了。 林亦扬没有一点留恋,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当初是在救火,责无旁贷。 老师离世,江杨伤病,他临时插手顶上。 但说到底,他还是喜欢闲云野鹤的闲散生活,打打世排比赛,教教爱好者们打球,培养培养一些新人,开开不盈利的小球社。这才是他追求的生活。 因为纽约公寓在这里,所以林亦扬最后也把这间小球房也盘下来了。 练球方便。 孙洲跟着搬到纽约这里,华盛顿球房交给了另外的人。 她进来没多久,孙洲就冲了热咖啡送过来,殷果刚接到手里,就听到一声大哭。 殷果险些被呛到,不厚道地先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实在是——每天都要哭,已经麻木了。 突然,门被一下子拉开。 屋子内的小女孩拖着球杆,满眼、满脸都是泪地走出来:“爸……他说你从小就打不过他爸,所以我才打不过他……是不是真的?” 林亦扬正拿着一个巧粉,抹着球杆杆头:“你信吗?” 小女孩红着眼,闷着想了几秒:“不信。” “不信就对了。”他笑。 殷果把咖啡塞给林亦扬,跑过去想给女儿抹掉眼泪,被女儿用手挡开了。某方面,她是真像爸爸……闷不吭声用毛衣袖子擦着眼泪,又拖着球杆走回去,带着哭腔说:“再来一局。” 说完,主动把门给撞上了。把自己亲妈给关在了门外。 殷果懵懵地看着门,回头看林亦扬:“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林亦扬一笑,算是默认了。 他俯身,右手一用力,冲开了刚被摆好的一个菱形。 啪地一声撞开了满桌彩球。不间断落袋的声,一桌球只剩了三颗,最后连九球也滚到了老人家面前的球袋,应声而落。 九号球直接落袋。 如同,当年江杨来到纽约和他见面的那一局。 开球一杆,就赢了第一局。 那天,俩人还在聊,殷果是哪国人,怎么认识的。 自己还在想,要不要下个表情包,用来和她聊天…… 心结打开,重回赛场,兄弟团聚,那两年真是发生了许多的事。 这一晃多少年了。 他赢了这一局,看向被女儿冷落,郁闷坐在台球椅上抱着咖啡在喝的殷果,低声用英语问老人家:“我老婆漂亮吗?” 老人家点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林亦扬心情愉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半块没吃完的黑巧克力,没几口,巧克力吃完了,纸攥成团,丢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把球杆放到架子上,把羽绒服给殷果披上:“带你去吃晚饭。” “我去叫他们出来。”殷果要去叫孩子们。 “他们刚吃完。”他说。 小孩子吃饭早,刚给俩人吃了披萨和意面,正好喂饱了在球室玩,省心。 林亦扬搂着她往出走。 大门外,雪大片在往下落,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远近的道路旁都堆积了厚厚的白色积雪,林亦扬看到有流浪汉在门口避风雪,笑着递出一包烟,指了指球室门内,说了句进去避。 他把殷果的帽子给她戴上,用左臂将她搂到了怀里,和她走入了风雪里。漫天的雪里,路灯一盏盏绵延向远方,照得整个夜空都是昏黄的颜色。 殷果走到一条人行小路上,被林亦扬拉到了右侧。 “为什么每次你走小路,都要把我拉到这边?”又没有车,也不危险。 这些年冬天来了几次,好像总有这种印象,他会喜欢在小路上把自己拽一下。每次她都觉得奇怪,但每次一晃就过去了,没深琢磨,也没特地问过。 林亦扬指公寓楼下一个个斜向下的楼梯:“怕你摔进去。” “原来你是怕我摔进去?” “你以为是什么?” …… 在法拉盛,第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强迫症。 殷果望了一眼公寓底下满是雪的台阶,终于又解开了一个多年的谜团。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问就不说,能闷一辈子。 怎么被他追上的?太神奇了。 她的靴子不停在一层新雪上踩下新鲜的脚印,跟着林亦扬的脚步,他慢慢地走着,等着她。她呵了一口白气,偏过头,对他笑:“明天去法拉盛吧?” 林亦扬点头:“好,去法拉盛。” 她开心地笑了,那个地方对自己很特别。 一切都始于那里,那间华人球房。就是在那里,她才见到了一个真实的林亦扬。 那天,也在下着雪。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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