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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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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什么错。 比如现在,此时此刻,他就在感觉身边的这位美女在用最普世的方式,为自己思考着未来的一份稳定工作。季成阳从来都不排斥现实主义者,但仍旧坚持做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世界上有极致的现实,就有极致的理想。 哪怕坚持后者的人只有千万分之一,其存在的意义,就已超越生命的长度。 …… 季成阳从车后镜看了眼后边的路况,手一打方向盘,停在了积水潭桥下:“我家门口的那条路很安静,不太容易能打到车,放你在这个路口下来,比较方便一些。” 刘晚夏有些窘迫,起码按照一个正常人思维来说,如果她已经说了她要去的地方离他家很近,季成阳应该礼貌问一句地点,如果近的话更应该秉持着一个男人姿态亲自送他过去。这些念头在刘晚夏心里飞速滑过,她笑,解安全带,动作有些慢。 这个从高中时代就坐在最后一排的高材生,永远都不太一样,至今仍就一样。 “我阿姨家住在这里,我可能会在这儿睡一晚,”刘晚夏的声音轻柔似水,“我记得尚科他们也在这附近住,不如我们老同学明天中午约了,一起吃顿饭?” 车里的灯色很暖,将他的眼睛衬得清澈明亮。 他难得笑着,真心是笑着说:“明天可能真的没什么时间,我要陪我女朋友去报名考试。” 说不清楚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应该是刘晚夏若即若离深怕被看破,却又想要靠近的那种气场,让他忽然强烈地想起今晚刚才坐在副驾驶座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还要再刻意绕到他这一侧车窗外告别的小姑娘。 有些刻意,非常美妙,而有些刻意,就让人觉得枯燥烦闷。 这个评定标准和任何都无关,只和你爱着谁有关。 纪忆第二天起得特别早,她把镜子放在窗台上,认真梳头,一丝不苟地照着自己的脸,然后慢慢呼出一口气。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身后端着脸盆和毛巾的殷晴晴走进来,乐了:“你紧张什么,不就是个小语种报名吗?还没考试呢,就开始心如擂鼓了?” 纪忆叹气;“不知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里没底。 连随乐团演出都没有这么心虚,没着没落的感觉。 后来坐进季成阳的车里,她仍旧如此,眼睛望着窗外的街景。阳光明媚,那些人和景色都流水一样从视线里滑过再滑过,她脸贴着车的靠背,发了会儿呆,忽然就察觉出了一丝异样。轻轻凑在靠背上闻了……是特别甜得一种味道。 她太习惯坐这个位置,这里稍许变化,就能察觉,尤其才隔了一个晚上。纪忆继续看车窗外,不自觉地开始勾勒这个香味的主人,慢慢地,心情更低落了。 季成阳将车停在附近,想要送她进去。 “我自己进去吧,”纪忆说,“我经常来这里玩,知道红楼怎么走。” 季成阳想了想,倒也觉得没什么:“我去买些东西,你自己走进去报名,过一会儿我在红楼外等你。” 纪忆嗯了声。 她走下车,沿着大门一路前行。 虽然说有时候会来这里玩,但是,现在作为想来这里读书的人,心情还是完全不同的。第一次进来这里,看待这里的眼光和自己从小住的大院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围墙,围着好多外边看不到的景色,或者说和公园没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她想经过这里,离他再近一步。 报名的人已经排了很长的队,纪忆到队尾,站了不到一分钟,身后又接上来了二十几个人。她看着后边,再看看前面,竟然看到了附中别的班的同学。 对方也看到她,对方陪同而来的家长也看到她。 纪忆是学校乐团的,又是实验班,有时候年级家长会时候都会特地点名表扬,同年级的学生和家长大多知道这个名字。 她忽然心慌,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那不是你们学校打群架,”那个学生家长,低头问自己的孩子,“怎么没开除?”“她啊……”那个学生很老实地回答,“妈你小声点儿,她是记过处分,说是校长特批的。” 那个阿姨蹙眉,挺不理解,恰好身后也有家长好奇追问,于是就平铺直叙说了两三句:“聚众打群架,把一孩子打的半死,说是当天学生老师都吓坏了,附中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种暴力恶性事件。我还以为这种学生早开除了,没想到学校还留着……不过是不是说这种重点大学都不招身上有处分的学生吗?” 有家长,也有学生,所有目光都投过来。 好奇,探究,或者是直接看她,或者是闪烁着去看。 一瞬间她就成了焦点。 这么长的队伍,那么多人,她越来越无所适从。 “是啊,就是报名考上了,最后录取提档,不就退回来了吗?” 她低头,这不是事实,她最后送出的档案不会有处分记录,她们说得根本不是事实……可这也是一个事实,聚众打架是她,被记入处分的也是她。纪忆左手紧紧攥着自己右手,想要坚持住,站在这里。可太多目光和议论,好奇追问,最后连负责维持报名点秩序的老师都走过来,询问情况。 她听到有人回答的声音。 听见那个老师啊了一声,也在嘟囔:“这种情况的学生……我们也的确不会要。” 她没再继续听下去,两只手攥着自己的书包背带,离开这个报名的队伍。沿着未名湖,想要走出去,离开这个校园,可是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她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五月的空气里,已经有了些初夏的浮躁热气。 纪忆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身边有年轻的男男女女,有的穿了短袖,有的还是长袖衬衫,却也因为热,挽了起来。她这时候才觉得热,她穿着附中的校服,春秋的那款,后背都已经湿透了,额头上也都是汗。 直到视线里,季成阳走近自己。 “报完名了?”他问她。 她看他,鼻子酸酸的,没吭声,其实是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 季成阳很敏锐地察觉出她有什么不对,也不说话,就牵着她离开这里,他将车停靠在了南门外的一条街上:“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去开车。” 纪忆没吭声,他就也没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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