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墨宝非宝 > 十二年,故人戏 | 上页 下页 |
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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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辞,保重。”苏磬松开她的手,走到傅二爷身旁。 傅侗文亲自送二哥上车。 夜幕中,一辆轿车驶离,傅侗文见不到车影了,才揽住她的肩,往回走:“谭庆项怕是今夜睡不着了。” “那是你嫂子,你还开这种玩笑。” 傅侗文笑:“庆项的执念而已,又不是私通。” “当初,谭庆项是不是要娶她?” “你知道了?方才说的?” “没说具体,也差不多。”她道。 “他是想娶,苏磬连见都没见他,后来直接坐着轿子进了傅家,”傅侗文感慨,“今日还是苏磬嫁到傅家后,他们头次见面。” 难怪。 两人回到屋里,万安在收拾屋子。 不见谭庆项和培德的踪迹。 “谭先生又去睡了?”沈奚奇怪问。 突然,一声女孩子的尖叫从楼上传来。是培德。 傅侗文抢先一步上楼,沈奚和万安也慌忙跟着跑到三楼,傅侗文刚要拍门,门就先被谭庆项打开。屋子里的,培德坐在床上,瞪着大眼睛,心有余悸地望着门外人。 谭庆项光着上半身,刚才扣上腰带,手里拎着衬衫,是要出来的准备。 …… 傅侗文不太能相信地盯着他:“这是干什么了?” “谭先生……你这、你……”万安结巴地说不出话。 沈奚忍不住笑。 谭庆项立刻指沈奚:“不许笑,听我说,”他回头看了眼培德,想要憋一句体面的话,最后还是放弃了,“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我这脱衣服就要睡觉,她藏我被子里了……我还没叫呢,她先嚎出来了。沈奚你以后好好教教,按中国姑娘的规矩教,哪儿有藏男人被子里的啊。吓得我……” 谭庆项越说越憋屈,推开挡路的三人。 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穿衬衫:“吃不吃饭啊?炒年糕要不要啊?” 沈奚赶紧把谭庆项的房门掩上,强忍着笑。 “装什么糊涂啊,”万安嘟囔,“我都瞧出来了,培德不是挺好的吗?” 傅侗文微笑着,摇了摇头,没评价。 但沈奚约莫懂他的意思,还是那两个字:执念。 就像他放不下家国梦,她舍不掉救人心。人总得要有个过不去的槛,才能被困在俗世,否则早就归隐山林,万事皆空了。 苏磬心里总有个走马长楸陌的四爷。 谭庆项记着的也永远是那个十四岁时的苏磬,住在莳花馆西厢房里的小苏三。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浩浩旧山河(1) 1967年沈宅 “后来,你祖父替我重修了沈家祠。” 书房里,一位七十余岁的老夫人做了结语。她握着钢笔,戴着一副细巧的镶金边的眼镜,脸旁悬着一根细巧的眼镜链子。 老夫人坐姿板正,背脊笔挺地在批改学生写的术后报告。身边有个小男孩借着灯光把自己的手投影在墙壁上,一会花蝴蝶,一会是狼。 他念叨着光绪三十年,三十三年…… 突然,小男孩把手放到膝盖上,严肃地望着自己的祖母:“故事是不是还没讲完?” “没有完吗?”老夫人暂搁了钢笔,取下眼镜。 “您刚刚说,您和祖父的缘分要从光绪三十三年,祖父见到您的黑白相片开始算。那就是……1907到1918年,只有十一年,”他终于找到了理由,能继续听这段传奇,“可您说要讲十二年的故事,是不是?还有一年,再讲一年吧。” 十二年? 老夫人回忆着,对,是要有十二年的故事才完整,先生多年努力,倾半数身家,被人误会是卖国商人,甚至被自己救助过的人误解,都是因为想要中国参与到一战当中去。 最后,他也确实如愿了。中国不止参战,还成为了战胜国。 她潜意识地回避了1919年。 那一年…… 老夫人欠了欠身子,将毛毯搭在膝盖上。 “1918年的冬天,德国投降,一战也结束了,”老夫人回忆,“你祖父资助组建的军队没来得及去国际战场,就收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那个年代里,我们国家一直被侵略,割地赔款,内乱不断。我们的民族太渴望有一次胜利了。” 她笑着说:“当时真是举国欢庆,完全不用政府组织,民众自发游行庆祝,到处是鞭炮不断,到处有新时代的演讲……” *** “近百年最大的喜事!”翰二爷笑着,给从北京赶来的周礼巡倒酒,“可惜我回来早了,没赶上庆典。快,说说看,据说紫禁城前面有热闹?” “是啊,教育部特令学生们都放假庆祝了。想想看,十一月北京的大风多厉害,蔡先生的嗓子都喊哑了,却还每天都要去演讲,”周礼巡笑着,接了杯子,对倚在窗边的傅侗文学着蔡元培先生的演讲,“‘现在世界大战争的结果,协约国占了胜利,定要把国际间一切不平等的黑暗主义都消灭了,用光明主义来代他!’” 傅侗文在笑,在座的诸位先生都在笑。 “只是可惜,侗文的数百万援军费,算是打水漂喽。”周礼巡打趣他。 “如此最好,”他不以为意,“我们不战而胜,少死几个军人不好吗?” 众人笑。 角落里,只有傅家二爷是穿着长衫,衣着突兀,可也抱有着同样的喜悦之情。他今夜来其实是要道别的,没想到正碰到周礼巡从北京来,傅侗文的小公寓里聚集了一干京城里的公子哥。其中几人早年和傅家二爷也有交情,自然就强留他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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