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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可现在,付明和程牧云的对话告诉她:他们四个中,有一个人是叛徒,是背叛程牧云的人。

  程牧云这一趟行程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这个人?

  程牧云抬眼,看温寒,温寒眼中的各种混乱都落在他的眼里。

  也许面前的这个女孩在为自己终于知道了一些事情而豁然开朗,但她并不知道,保护她的那层迷雾也散去了。

  付明是故意的,故意让温寒听到这些。

  这是一种报复,付明那小子的报复心一直很重。

  很多话,在温寒上楼之后他都没必要说出来。所以在他说每一句的时候,程牧云都尽量简短而直接。

  可核心信息还是都让她听到了。

  程牧云在思考一种可能性,能不能现在就送走她,毕竟她知道了这些,让她继续像一张白纸似的和这四个人演戏太难了。

  但显然,这种可能性为零。

  他一言不发松开付明,顺便踢了他一脚:“要到你想要的答案,就给我乖乖回去继续演戏,向我证明你不是背叛过大家的人。”语气虽然轻松,目光却是冷的。

  刚才付明的愤怒不是假的。

  可程牧云的态度也说明了,他到现在为止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付明爬起来,活动着自己的手臂,完全不理会程牧云当面给的这个台阶:“我来,是想劝你好好想想,周克的死就是老天给你的警告。你这么固执,最后我们四个都可能死在这儿,成全你。”付明深看了程牧云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走向楼梯。

  经过温寒身边的一瞬,温寒被他的戾气煞到,倒退半步。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不知道如何开口,从哪里切入。

  当这里只剩下她和程牧云,温寒终于镇定了点,小声问:“你没事吧?”程牧云起身,拎起衬衫,一粒粒系上纽扣:“你刚才听懂了什么?”

  听懂什么?

  温寒心跳有些快,轻声说:“你们分开了十年,这次你回来,让他们四个人来这里,是为了……抓内鬼,他们四个里有一个是叛徒。”

  “还有吗?”

  “付明和你从小就认识,关系很好,他姐姐是因为你被公诉判了死刑。那个陈渊是一直保护你的人。还有,”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在脑海里拼凑付明在咖啡种植园和这个房间里说得所有话,“他很生气,因为你怀疑他们四个,所以他今晚来找你理论。”

  她尽量用了“理论”这个词,草草带过两个人刚才的冲突。

  “还有吗?”

  还有?好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你……小时候犯过什么大错,坐过牢,应该是在14到16岁之间?”

  她记得,莫斯科在14岁以下不会追究刑事责任,年满16岁开始承担刑事责任。而中间的两年是灰色地带,要很严重的罪行才会被起诉,但会酌情量刑。

  感谢隔壁邻居那几个惹是生非的少年,让她知道这些。

  程牧云的过去,通过这个叫付明的假喇嘛,在她的面前慢慢变得清晰。从小犯过错,坐过牢,后来为了赎罪而守戒……念过大学,不知道有没有读完,如果救过这个庄园的大儿子,那应该在大学时就开始过上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十年前出家,十年后回来……找叛徒。

  就在上楼前,他还在给她讲印度的老鼠庙。

  经过一层走廊时,还在用苦行僧逗她。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突然就变得真实而立体,他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现在要做什么。

  她全知道了。

  可温寒觉得,程牧云这个人不会有这么无动于衷。付明说得没错,四个人之中只有一个是叛徒,那还有三个是无辜的。如果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被这么怀疑一定会心寒。她甚至能理解付明刚才的愤怒。

  程牧云走过来。

  屋内的烛火,屋外的篝火,交织在这个空间里。

  “你看我的眼神,”他握住她右手,低头,轻吻她的手心,“像看着一只受伤的野猫。”

  她蜷起手指:“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保护好你自己,就像在加德满都你瞒过所有人和我鬼混。我知道,这点你最擅长,”他轻声说,“我说过,我根本无法忍受你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没有生命。”

  他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说服她独自逃出小住店,独自逃命。

  现在……

  温寒听着这种话,本能地不安。

  可就像程牧云所说,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假装镇定。她想,安慰他、支持他的最好方式,就是如他所说,演好自己这样一张白纸的角色。温寒长呼出口气,轻拍自己胸口:“刚才我打他,把自己吓死了。”

  程牧云不置可否,她连老鼠都能那么怕。

  她又去看窗外的光:“我还没和苦行僧打过交道,上个月来印度,他们都很怕苦行僧。你能带我下楼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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