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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等人离开,归晓跟着他走到蒙古包外,在他掏钥匙去看小红门时,小声问:“这里边几张床?”他战友热情过了火,闹得她行李拿过来了,自己却还没进去过。

  路炎晨将钥匙在手指间转了半圈。

  归晓还在等他答话,他将手扣在她脑后,用后背挡着草原上的夜风。归晓向后让了让,他一手将钥匙插|入铜孔,用手掌将她向自己身上压过去。归晓拼命祈祷不要有人突然从某个蒙古包出来,他一言不发俯身去亲她。

  路炎晨比门框要高得多,低头,弯腰,将她半推半抱进去。归晓被他亲得透不上气,小腿撞到床边沿,摔到床上。隐隐能听到外头有男人女人的笑声,不知是不是如他们一般的小情侣,夜游草原回来准备做点儿成年男女爱做的那点儿事。

  ……

  他蓦然松开她的唇,目不转睛看她:“行吗?”

  属于男人的低音,既压迫又粗粝磨人,压得她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每一下的起搏。

  归晓也睁开眼,显然还没适应黑暗的空间,嘴唇微微张着,带着淡淡的水光:“嗯。”

  路炎晨仍旧在盯着她看,没动。

  外头的声响没了,她的心跳声似乎也没了:“你当初亲我……又没问。”

  他呼吸缓而且重,没再说话。

  两人滚在抖开的棉被里,衣服被汗弄得发潮,起初不觉得,等都脱了,觉得冷飕飕的四角透风。又是冷,又是热的,等了半晌路炎晨掀开棉被,光着的上半身腹肌分明可见,低俯下胸膛挨上她。归晓:“你怎么……”

  没都脱完。

  “忘带了,不安全。”

  刚下床去翻行李袋,可看她用棉被挡着遮着脱衣服时就反悔了,找都没找,褪下衬衫和长裤就钻进了棉被里。薄汗摩擦着两人的手臂,前胸,后背和腿。对路炎晨来说,干干净净在怀里抱着的归晓存在感太强,不做,也停不下来。

  这一夜她数次问他,路晨你要真忍不住……

  “没什么忍不住。”路炎晨翻身又把她按到身下。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饮鸩止渴。

  天快亮时,他穿回外衣长裤,用棉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归晓被他摆弄了整夜脸皮也磨得厚了些,隔着棉被去摸他身下,想判断他是不是还想做……路炎晨眯眼,用一种你别没事找事的目光斜她:“睡不睡?”

  “路晨,”她用额头去寻他的肩窝,找到,靠上,像蚊子似的小细声绕在他耳边,“你过去自己解决时候,脑子里……”

  “想你。”路炎晨闭眼休息,答得很痛快。

  她就是想问,他过去有没有惦记过别的女人。他听懂了。

  “什么样的?”归晓想问的是,“穿什么衣服?”

  “不穿。”

  她抿了一抿嘴唇,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又不自觉抿抿唇:“你又没见过。”

  他呼吸间的热量就在她额头上,时重时轻:“想想就知道了。”

  §第二十章 丰碑与墓碑(2)

  归晓的手在他后背抚来摸去,触到那个昨晚碰到十几次的地方,不吭声了。

  他反手过去,扣了她的腕子:“反恐的人,带伤都正常。”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在他们中队真没有一个不挂彩的,就在去年某个新来的小战士受训时摔伤了腿,还挺高兴,扬言终是受过伤,敢坦荡荡说自己是这个中队的了。

  指腹下,明显凹凸不平一块皮肤,她抚过去,又绕回来,仿佛在那上边打着转儿。毕竟是伤过的地方,和别处触感不同,而他自己被碰到的心理感觉也会差很多。

  路炎晨喉咙口像抽了整夜的烟,干涩,还发痒。

  归晓在他衬衫领口蹭着眼睛和额头,半晌,仰起来瞅他,红红的眼,不知是蹭的还是真想哭:“你当初非要当兵,怎么说也不听,受这么多苦……”

  明明挺冷静的,可就是不争气地酸了鼻子,声也有些抖。

  “困了……睡吧。”归晓怕他看出自己不对劲,翻过身去,盯着视线正前方掉了漆的桌子腿儿,想这空缺的十几年,又想无数次有意无意了解到的反恐战士的消息,新闻……

  思绪多,又杂,偏他还不说话,房间里静得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似的。

  她一晚没睡又头疼,没多会儿迷糊起来,却被外头那对小夫妻吵得清醒了。

  女的喉咙特别高,顺着缝隙就飘进了这个蒙古包,在抱怨着那个男的是个疯子,大冬天的非要来草原玩,人家都是夏天来,冻了一晚上简直要冻死了。最神经病的是还要看什么日出,日出个鬼……

  床微颤了下,路炎晨下床,走了。

  摸到外头,战友在伺候他养的马。

  路炎晨走过去,手抚了抚那马的栗色鬃毛。

  “和嫂子吵架了?”

  除了这个原因人家真想不出,老婆还躺在热炕头上,大清早的男人出来能干什么……路炎晨将缰绳无声接过来,翻身上了马,勒紧缰绳低呵一声,冲进了深邃的雪夜。

  这里才是他的地方。

  过去的路晨,年少却无力轻狂,被原生家庭和生活碾碎了所有自尊和方向,无人引导,无处排解,生而为人是为了什么?他需要找一个出路,或者说是去路,所以他走了。边关十余载,拆过数千专业的不专业的自制的炸弹,见识过各种暴乱,追捕过最穷凶极恶的逃犯,双手有血,却心中坦荡。这才真正是脚踩黄土,找回了自己骨头的重量。

  风掠过汗津津的背脊,滑下去,在耳边上打着悠扬的风哨子,绵长而又动听。

  零下二十几度的雪地上策马腾飞,完全没有冷的感觉,不受任何羁绊,一路向南。

  归晓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围巾包着大半张脸,冒着风出来。

  灰青色的天空还残留着几颗星。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昨夜喝酒兴起烧得篝火差不多也熄了,剩了灰炭,风过去,暗红的火星伴随灰一飞飞去老远。路炎晨以跨坐的姿势,在篝火旁的长凳一端,手中拿了个碗,在和个老人家闲聊,是她不懂的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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