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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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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响了两声,老赵回来了。 空气中鸡汤的余香犹在,老赵一眼瞥见桌上那不比平常逊色的菜,后悔不已,“嗨,早知道家里有人做饭,我就不跟小倩那儿蹭饭吃了。他们家啊,为了俩孩子都快闹翻了,哪里还有什么好吃好喝的?” 岚岚对父亲还是能保持和颜悦色的,“爸,要不要再给您来点儿?” 老赵直摆手,“别,我最近胖了不少,正减肥呢。”又朝汤锅瞄了一眼,“留着明天吃吧。” 赵磊识趣地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洗涮。这是姐弟俩从小立下的规矩,谁做饭,另一个就必须洗碗,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岚岚擦着饭桌,老赵则在客厅里踱着方步摇头叹息:“岚岚,我可跟你说啊,回头你得劝劝你妈,别老那么咋呼。她把你那准女婿夸成了一朵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呢!其实连面都没正式见过,我在一旁听得都不好意思……” 岚岚脸一白,把抹布随手一撂,也不理会老赵惊讶的质问,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后,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老赵抬脚进了厨房,问埋头洗碗的赵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全然忘了昨晚闺女是怎么被他气走的了。 “我哪儿知道!”赵磊同样没好气。 都说夜晚是情感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的确如此。 坚强了一整天的赵岚岚此刻已是心力交瘁,筋疲力尽。躺在床上翻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渐渐地,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等电话,徐承的电话。 已经无意识地等了一整天。 不管她给徐承找了多少借口,都掩盖不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等待的时间越长,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越可能疏远。 等待,就意味着他还没考虑清楚,还在犹豫不决。这个念头让她辗转难眠,烦躁不堪。 因为不自信,因为徐承看着俞蕾时焦虑的神色,他冲出去时的毫不犹豫……所以岚岚想到的全是不利于自己的结局。 越想越心凉,越想越悲伤。她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可是,如果现在放弃,她舍得吗? 岚岚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什么她今天想到的所有问题都回答不了? 她不想再为难自己,也不想让自己处于这样一种无限期的期待之中,于是她把手机关了。 比起岚岚来,徐承的日子更加煎熬,因为他是必须作出抉择的那个人。 一边是相恋三年的前女友,情深意重。俞蕾主动来找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想复合;而另一边是正好得蜜里调油的新欢,还是当年心底偷偷喜欢过的女孩,隔了几年又撞上了,正好是圆梦的机会,使得功德圆满。 如此纠葛的情感抉择,大概无论哪个男人遇到,都会头疼不已。 天人交战了一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不论他去找哪一个,似乎都会对不起另一个。虽然是俞蕾甩了他,但他们毕竟有三年的感情,那是一道很难跨越的、用时间奠基起来的筑垒。 夜幕降临时,情感还是占了上风。他给岚岚拨电话,然而,她关机了。 失落的同时心里一寒,岚岚的关机似乎表明了一种态度:她对自己的选择不抱希望。 只是这么感觉着,他却已经不想再去分析其中的丝丝缕缕的原因了,那根本就是一团扯不断、理还乱的线团。 对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他去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跑到楼顶上去冷静一下,想让疲倦的大脑缓和下来。 徐承静静地坐了片刻,手指插进头发里,缓缓撸过。他想起前不久跟岚岚相拥坐在这里笑看星空,畅谈古今的场景,心里涌起一股恋恋的情绪。初夏的晚风拂过面庞,有种说不出的舒爽,风里带来希望的气息,再一次搅动了他的心。 他猛地起身,决定去岚岚家。 回到家里,正听到没有随身携带的手机已经唱得声嘶力竭。 他精神一振,以为是岚岚,结果拿在手里一看,居然是富大明。他说话的声音仿佛天塌下来一样,“徐承啊!我在'乱世佳人'酒吧,你快过来,要用最快的速度啊!” 徐承皱眉道:“我今天没空陪你喝酒。” “不是要你陪我,是,是,你前任女友俞蕾在这儿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徐承一下子就蒙掉了。 在富大明的协助下,徐承把喝得烂醉如泥的俞蕾抱上了车。 富大明坐在驾驶座上感慨,“今天要不是我碰巧在这儿跟人喝酒看见她,她被人骗财骗色了都没人知道。得,现在又得义务当回司机。” 徐承心烦意乱,“快开车吧,啰唆什么!” 富大明嘿嘿笑着发动了汽车,顿了一顿,回过头来问他:“送哪儿去呀?” 徐承绷着脸言简意赅道:“我家。” 富大明一边开车,一边还很有心情地逗他,“你家里现在那位肯挪位子不?说真的徐承,你小子从小就走桃花运,还老在我们这群饿汉子面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嘴脸,现在怎么样,遭报应了吧。这左拥右抱的滋味,有时候也不好受啊!” 徐承忍无可忍地吼了他一句:“你有完没完!” 怀里的俞蕾在他的怒吼声中动了一动,他低头去看,但见她面色绯红,秀眉紧蹙,眼角还有点点泪光,一贯精致如画的妆容现出狼狈和凌乱……她很少有这么无助的时候,徐承见了,心里一阵难受。 好容易把俞蕾扶到床上,富大明急着要走——他老婆已经打来好几个电话催了。徐承也没多留,随他走到门口,才开口干涩地说了声“谢谢”。 富大明收敛起嬉笑的嘴脸,拍拍他的肩,很正经地说:“我知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心肠太软。如果你对俞蕾没那个心了,我劝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把持住,否则以后有你吃苦的时候。” 徐承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他现在这样的情形,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思?不过也明白富大明是为自己好,只得无力地点了点头,把他送走了。 那天晚上徐承就在俞蕾的床边坐了一宿。她的额头始终很烫,有发烧的迹象。他给她灌下去好几杯水,又不间断地用冰毛巾给她敷面,忙得筋疲力尽。 昏昏沉沉中,俞蕾偶尔会说几句胡话,自然与徐承脱离不了关系。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这种类似于撒娇的绵软声调了,可此时盘旋在耳边,没有喜悦,只有酸楚。 在呆坐的时间里,他又陷入了白天努力思考的那个纠结的问题之中:他跟俞蕾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 然而,不管再怎么反思,都已是覆水难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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