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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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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电梯里转了个身,面朝外站着。等了片刻,门迟迟不关上,她讶异地探头出去察看,不曾想孟绍宇的头也向这边伸来,两人差点儿脑门儿相撞。原来他的手指始终按在电梯按钮上。 伊楠吓了一跳,皱眉道:“你又搞什么?” 孟绍宇紧抿着唇,显得很不高兴,“这话得我问你。”他下巴一扬,有些不客气,“你出来,咱们好好说清楚。” 伊楠先是诧异,继而笑了,站着不动,“您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不就昨晚一起吃了顿饭,聊了几句吗?又没怎么着,他还真的顺竿往上爬了?! 他的眼睛忽然深邃起来,令伊楠捉摸不透。她很快收起微笑,淡淡道:“麻烦你松手,我赶时——”话音未落,她眼前有阴影赫然晃动,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他老鹰捉小鸡似的给拖了出去。 伊楠在他面前一贯自诩有淑女风度,此时被他这样像物品一样拎来拎去,一张脸顿时因为羞恼而涨得通红。他把她拎到自家门前,死死地按在门上,热乎乎的身子一下子就紧贴上来。他身上的气息整个儿轰然包拢过来,伊楠一时头昏脑涨,几乎无法呼吸,心里又开始生出悔意——面前的人如此直接,根本就是一匹狼,而她却昏了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当成羊。 孟绍宇低垂着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他的脸色诡异得很,没有一丝笑意,让伊楠觉得陌生,又有几分害怕。定了定神,她伸手使劲推他,低叱道:“放开我!你发什么疯?” 他的头忽然俯下来,向伊楠的脖子凑近。她大惊失色,想要呼喊抗议,嗓子却中了邪似的一下子失声,发不出半点儿声响。她举在半空的双手梦醒似的重新乱挥,却被他伸手随意一撩,扣住了手腕,直接压在了墙上。她还没有弄清他的意图,他的唇已经沉沉地覆了上来。 伊楠拼命挣扎,无奈身子被他挤压住了,动弹不了,唯有喉咙里,尚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的吻娴熟而热烈,似乎蓄谋已久了,吮住她的双唇肆意索取。伊楠的脑海里出现了许久前见到的那一幕,忽然从慌乱中生出一阵愠意。她略缩了一缩身子,不再反抗。可是,孟绍宇忽然发出一声低哼,伊楠的唇上猛然间一阵轻松,原来他已迅速撤离了。 伊楠气喘吁吁地镇定着自己,一面拿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只见他的脸上布满错愕。她目光移动,停留在他的唇上,那里有鲜红的血在缓缓渗出。 孟绍宇抬起左手,在唇边轻轻一抹,然后低头看了看指间触目的红色,目光有些呆怔。半晌,他才轻笑了一声,“姚伊楠,你果然狠!” 他向后退了几步,彻底松开了她。 伊楠没有感到一丝胜利的喜悦,有点儿理不清思绪。隔了片刻,她才冷冷地道:“觉得很好玩,是吗?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热衷于你喜欢的这种游戏?” 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望着她,眼里竟有一分落寞。伊楠突然感到心烦意乱,掉转目光,扭身决绝地往电梯口走去。 空气寂静得有些迫人。她背对着孟绍宇,觉得不可思议,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电梯终于再度上来了。她等着门开的时候,听到他在身后蓦然开口,语气轻佻,“你对我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吧?刚才我听到你的心跳声都快赶上擂鼓了。” 伊楠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蹙起眉,一声不吭地步入电梯。转回身时,电梯门尚未闭合,她看见他抱起了膀子,就站在对面,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那一脸笑容极不自然。她的目光停顿在他受伤的唇上,原本有着漂亮弧线的唇角此时因为色彩浓烈,显出几分狼狈。她的心毫无征兆地抽搐了一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门完全关闭了,这一次,她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伊楠站在电梯里,像木头似的僵滞着,依然能感觉到身体的紧绷。她瞪着头顶斜上方在缓慢地跳动着的橙色数字,心底深处的一团酸意正在执著地拱上来,她的眼圈逐渐变红……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了。有人搬家,提着大包小包,笑眯眯地等她出来。 伊楠吸了吸鼻子,将泪意逼回去,朝对面的人勉强笑了笑,擦身而过。 换了衣服出来,伊楠在走廊遇到也赶来加班的晶晶。晶晶连连看了她好几眼,“你怎么搞的,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没睡好吗?” 伊楠暗自苦笑,一个小时前还有人夸她气色不错的。她干咳了一声,“是,夜里做了个噩梦,被一匹狼狂追。” 晶晶捂着嘴笑,“但愿不是你隔壁的那匹狼。” 伊楠的心微微动了一下,咧着嘴横了她一眼。 她最近总是没来由地羡慕晶晶,晶晶已经很快从那段感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反倒是自诩洒脱的自己,还常常会被过去困扰。 虽然晶晶时常摆出一副沧桑的姿态来,也许她的心依然是完整的。只有伊楠知道,一个真正被情伤过的女孩儿,脸上绝不会现出如此无知无畏的勇气,就比如现在的她,从一场感情的战役中走出来,虽然保得性命,一颗心却已是千疮百孔。那些伤痕,即使愈合了,疤痕却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即使终有一天,疤痕也没了,但总会留下淡淡的影子,提醒着自己:这里,曾经痛过。 有些痛,在当时其实并非那么撕心裂肺,就像她走之前,还跟梁钟鸣面对面地吃过一顿饭,当然,他并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晚餐——伊楠没敢把自己接下来的行踪透露给他,既然要走,就走得决绝一些,不再拖泥带水。 他们淡淡地聊着,一如从前的那些快乐时光,仿佛生离死别只是这晚宴上随意杜撰出来的、一个仅供消遣的娱乐故事,一段荒唐不堪的梦。 然而,在分离的岁月里,那种刻骨铭心的痛逐渐袭来,好似麻药失效后依然疼痛的伤口。她只能庆幸,幸好他不在身边,断绝了自己反悔的可能。 她从不知道,医治“失去”这种病需要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和时间,也许是之前她过于投入,以至于抽身太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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