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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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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楠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蹦一跳地朝前走着。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有点儿长,黑黢黢的一条映在地上。经过名人纪念堂时,一阵凛冽的风刮过,令人不寒而栗。 这条路不是主干道,行人稀少,以前发生过抢劫之类的意外事件,伊楠再胆大,也不愿意冒险。她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步伐。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在树荫的遮蔽下显得影影绰绰的,仿佛一个潜伏在暗处的怪物,伊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但又有一丝紧张的刺激。经过那车时,她步子放缓,转头朝车玻璃里望了一眼,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那擦得锃亮的玻璃表面只依稀映出自己的身影。她脚跟离地,做了个上跃的姿势,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正要快速地离开,车门却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子赫然挡在她面前! 伊楠完全不曾料到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吃惊之余,本能地向后退去,正打算扭头撒腿狂奔,可是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停顿在原地——她的胳膊被穿黑风衣的男子紧紧地拽住了。 伊楠的心里阵阵发凉,绝望地想到今天自己可能要完蛋了,“你,你……想干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在昏暗的树荫下,也看不清对方的眉目,只依稀辨认出他戴着一副茶色眼镜。 “姚伊楠小姐?”黑风衣男子沉着的声音并未像她想象的那般凶神恶煞。 “你……你是谁?”伊楠顿感惊愕,“劫匪”怎么连她的名字都已知晓,难道不是碰巧,竟是预谋? 可是绑架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孩子有什么好处可言?她家可拿不出万儿八千的给自己赎身……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身子扭动着,来不及考虑太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脱身逃走。 黑风衣男子从她的神情中认定自己的判断无误,便说:“你不用紧张。梁先生在车里,他想跟你谈谈。” “什……什么梁先生,我根本不认识!”伊楠胡乱地嚷着,胳膊被他抓得生疼,怎么甩都甩不掉。她于极度惶恐中又生出些恼怒来,更加奋力挣扎。 黑风衣无声地笑了笑,语气稍稍放缓,“上车你就知道了。” 根本没容她拒绝,伊楠就被生拉硬拽地塞进了车里。 车门在她身后砰地合上,虽然声音不大,却如一道地狱之门,瞬间让她感到绝望的窒息。 车里温暖如春,但并没有让伊楠从心底生出的寒凉和战栗止住。她胡乱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应该是后座,前面有块玻璃挡着,右手边坐着一名男子。也许因为车身宽敞,她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那男子看不出年纪,但显然不算太年轻了,简洁的打扮,伊楠于慌乱中仅记得他身着一件米灰色衬衫,端正的五官,谈不上英俊,却有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度。他正神色漠然地注视着东张西望的伊楠。 这人看起来很体面,不像黑社会的,倒有几分儒商的气质,而且他看人的眼神平和而疏离,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 伊楠凭着仅有的经验自我安慰似的做了判断,心里似乎安定了许多。她素来胆大,既来之,就只能安之了。她偷偷朝车门方向挪动了几下身子,直到后背抵在了门把手上,才鼓起勇气直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等他开口。 男子见伊楠在短短几十秒内就调整好了状态,以一副大义凛然的谈判模样看着自己,有些意外,眸中微光一闪,但转瞬即逝。他双掌交握着搁在膝盖上,平视伊楠,眼神却并不凌厉。他的开场白也干脆简洁,“姚小姐,很抱歉这么唐突地与你见面。我姓梁,梁钟鸣,许志远的哥哥。” 伊楠瞪着眼睛,惊讶得连害怕都已忘记。她哪里会料到自己今天这番恐怖遭遇竟是拜那位快被她抛到脑后的许志远所赐! 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弯来,依稀想起许志远曾跟她提过他的确有个哥哥,只是既然是兄弟,为何一个姓梁,一个姓许? 伊楠自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无厘头地提出此类质疑,她关心的是对方究竟有何意图。 “很意外,是吗?”梁钟鸣的声音有种沙沙的磁性,听在耳朵里却有种娓娓道来的舒服感觉,仿佛有安神的作用。 伊楠在诧异之余,总算缓过来一口气。既然他是因为许志远来找自己,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吧?她自认没害过那位同学。只是他家人的这种见面方式实在令她消受不起,多来几次,自己恐怕会精神失常。当然,她现在也顾不上抱怨这些。 “志远他……不是离校了吗?他出事了?”她既好奇又有些担心。 梁钟鸣瞥了她一眼,也许因为她叫得如此自然且亲昵,“你跟志远关系很好?” 他注视伊楠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她却没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他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出去玩。” 伊楠这么说,一半是事实,另一半也是想借着与许志远相处融洽来降低自己目前处境的危险性,毕竟她还没摸透梁钟鸣莫名其妙见自己的用意。 梁钟鸣的眸子略显深邃,似乎证实了什么。片刻停顿后,他才道:“本来,志远离校是因为要去瑞士留学,但是现在……” 虽然伊楠对许志远并不是恋人那样的情感,但作为朋友,她还是关心他的,此时听到梁钟鸣的语气陡转,心里一紧,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梁钟鸣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着,缓缓说道:“为了你,他打算放弃。” “……”伊楠的脑子有短暂的卡壳,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发问,“为什么?” 然而,不用他回答,她忽然明白了,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许志远对自己有意——这就是他哥哥今天来找她的原因。 到底年轻,没经过什么事儿,一旦想明白,伊楠的脸颊上蓦地滚过一阵热浪。对面的梁钟鸣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表现出好恶来,又徐徐道:“他留学这件事对他本人以及……我们家里来说,都很重要。如今他赖着不肯走,跟母亲的关系闹得很僵。” 伊楠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罪魁祸首,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心里却仍然忐忑。偷眼察看梁钟鸣,所幸他的神情没有丝毫谴责或激动的倾向,她于是继续静静地听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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